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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剪辑人、文案撰写人、摄影爱好者,曾在某官方媒体深耕废物编辑一职十余载,现在想认真做个作家、摄影师,但好像晚了。

【斛珠夫人续写】番外96

方海市听闻方时理一事时,已近亥时六刻。

 

回了宫处理了许多事,未曾休息片刻,褚惟允与褚唯一又入了金城宫偏殿求见。许久未见了两个孩子,心中格外思念,遂暂时放了手中事,陪了两个孩子用了晚膳,又听褚惟允将王政霖一事细细禀来,方海市已然面色深沉。

 

待送走了两个孩子,已经近亥时,虽是一身疲乏,问了一番周幼度的情况,得知人送回府中后清醒过来了,心中安稳下来,便乘了软轿去往了昭明宫。那人自下午在宫门处匆匆一瞥,还未有机会好好说上几句话,心中早就思念成疾,又见那人病体难支,一路方海市还未至昭明宫,心早就飞向了方诸身上。

 

入了宫,见了陈哨子与方卓英、金平三人都在寝宫之外等候,疑惑之下问了才知,方诸自从外回来后便陷入沉睡,晚膳时分意识半分清醒之下用了几口粥,便又继续沉睡,戌时好好地起了高热,至了亥时便已彻底陷入了迷糊。

 

方海市心中焦急,自己这一路都在猜想方诸定然不分昼夜在处理瘟疫一事,没想到果真将自己熬成了这副模样,问起为何不见方时理在身边伺候时,众人才将方时理一事小心翼翼地向方海市禀了来,惹得方海市垂泪不已,不肯接受。

 

许久,方海市突然说道:“今夜我来陪着他,你们都出去,若是有事再唤你们便是!”

 

众人点点头,纷纷出了屋子,商量合计之下,这几日便就在昭明宫住下。期间格塞挺了七个月的孕肚前来,想要拜见方海市,却被陈哨子拦了,只道娘娘未必有心情,日后再拜也不迟,便领了人先行陪着回屋休息去了,只留了方卓英与金平二人无声瞧了那夫妻二人的身影,默默相送。

 

夜入子时,榻上之人高热不断,呼吸声亦越发急促,方海市紧紧守了榻侧,帕子捏了一把又一把,却降不了居高不下的体温。瞧着有些有些不对头,急急唤了一直守候在外的李御医进来诊治。

 

“娘娘,前些时日爷一直劳心劳力,常常忙碌至深夜,甚至彻夜不休,方医官去了后,许是悲伤过度,又因方医官配制的药亦断了多日,故而病体支离,忧伤至深,致本就未得到缓解的心肺淤堵愈发严重.....”李御医说着,轻轻将方诸的手放回去,叹息道:“方医官去了之后,将军怕爷撑不下去,渡了归宁气,才熬到娘娘回来,今日将归宁气去了,爷体内各病症相继迸出,引发高热,也属实是可以预见到的....”

 

“若今夜再烧下去,可会引发更严重的病来?”

 

“也许会,也许不会.....”李御医思忖道:“微臣今日给爷用了通心粒,是微臣参照方医官先前的方子制的,药性许是会弱些,但控制心疾应该问题不大。先前医官在流觞时也曾与我传信探讨过爷的病,只道最严重的仍旧是肺部淤堵,因为受伤颇重,故而血脉流通已失去畅通机能,才会诱发淤堵之症,故而常常呕血、咳血,爷回来之后,微臣亦给爷诊治过,果然还是此症状异常严重,由此引发的喘疾便也跟着来势汹汹.....而今方医官去了.....微臣短时间内也只能继续先用药稳住心疾的爆发,至于肺血淤堵,微臣定然尽心尽责,想办法找出方医官先前的用药方子尽心配药.....”

 

“如此,你便好好照顾着....”方海市忧心忡忡道:“此间高热,今晚可有法子褪去?”

 

“今夜怕是难祛....爷体内的病症被压了八日,今日汹汹而来,若强行压制,反倒对心肺不好....不若先散一散,待到天亮,若还未降,微臣便再开些药一试.....”

 

“好....”

 

“娘娘,不若您先行歇着,微臣照顾帝师爷吧?”李御医又试探着说。

 

“不必,你先行歇着,这里有本宫。”方海市仍旧是拒绝了,本就日夜思念得紧,而今回宫,话都还未说上几句,人已是病成这样,自己哪里还有心情去歇着,哪怕明日天塌下来,今夜爷定然是守着他不放的。

 

“咳....咳咳.....”二人正说着,榻间传来低沉嘶哑的咳嗽声,方海市连忙望去,方诸微睁了双眼,显然已是有些转醒了。

 

“醒了?”方海市欣喜不已,连忙附身相看。

 

李御医不便打搅,便知趣地拎了医箱先行离去。

 

默默咳了些许时间,方诸沿着榻侧去牵了方海市的手:“海市....我有话同你说....”

 

“少说些话,多休息....你起了很久的高热了....”方海市心疼不已,取了他额头上的帕子,又细细给他擦了擦并未有汗的额头。

 

“时理.....时理....”方诸竭力让自己的思绪尽量清晰些,高热虽令自己昏沉不已,可既然醒了,还有些清醒的意识,便定然是要与方海市说些重要的话来。

 

“时理的事,我知道了.....”方海市附身,贴近他的脸,心疼不已,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他们将时理好好葬了.....你放心.....”

 

“时理....”方诸依然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在不断涌起的咳嗽中,边喘边咳边说道:“他没有死.....那不是他....”

 

方海市一愣,手中为他擦着汗的帕子亦是一顿,却见一行清泪从他眼中流下,心酸不已,只当他是烧糊涂了,便安慰了他来:“你好好歇息,莫要说胡话了.....”

 

“咳....咳咳....”方诸努力地咳嗽着,身子不由自主蜷了些:“不是他....他没有死....他的手没有伤痕.....”

 

“你说什么?”方海市再一次愣住,虽不信方诸现在这昏沉中说的话,然这一句话她还是听得清楚的。

 

“时理常年山中采药......双手粗糙.....遍布伤痕.....”方诸竭力忍了咳嗽,想要将这话尽量说全了来:“那尸体的手是没有伤口的.....”

 

方诸说罢,又急急喘息了起来,方海市还未消化完此话,方诸便又向着混沌中急转而下,口中念叨着:“我如何向他父母交代....是我把他带在身边的.....我没护好他....”

 

方海市一颗心,才被提拎起来,却又沉如海底,见了人昏沉过去,眼泪止不住流下,方时理殁去一事,对方诸打击太大,此番高热之下说的话,真真假假亦不可知,怕是做了什么梦,才说得这样的话来吧。

 

擤了擤鼻子,方海市为方诸掖好了被子,却又听得方诸口中虚弱地道来一句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矛盾话:“他没死,我要去找他....把牌位送回流觞.....”

 

自顾自地流了许久的眼泪,又过了半个时辰,方海市再摸方诸额头,便发现这热度已然褪了下去,心中安然些许,这才缓缓起了身子,出了屋去透透气。

 

金平与方卓英皆在,那陈哨子安置好了格塞,哪里睡得着,便又回了方诸寝宫之外,夜深至极,三人正默默低沉着声音聊着王政霖一事,便见了方海市突然开了门出来。

 

“娘娘.....”陈哨子等人低低唤道:“爷...可好?”

 

“热度褪了....”方海市有些乏力:“先前转醒了一会儿.....有些烧糊涂了,与我说,时理没有死,要去找他。我觉得此事颇有些蹊跷,故而出来问问你们。”

 

三人皆是一愣,金平与陈哨子那日都是陪了方诸去霁风馆瞧了人的,那尸体也是被方诸亲自认下的,怎突然又说方时理未死?而且是今日才说出?若最初便有疑惑,方诸当场便会指认出来,何故等到这七八天之后?

 

两人一肚子疑惑,陈哨子便道:“怎么可能呢?我们一起陪着爷去认的人。”

 

“他与我说,时理常年采摘中草药,双手都是伤口,但那具尸体的手没有任何伤口.....”方海市此番疑窦丛生,问了三人来:“你们可看仔细了?”

 

三人面面相觑,方卓英当日不在场,此事亦看向陈哨子:“医官的手的确是粗糙的,在流觞的时候常常独自去山间采药,被各种荆棘枯枝划破手指... ...且他又嗜好制药,双手常年浸在各种膏药及草植之中,的确是与普通人的手要不同很多.....”

 

“那日我还真未细看医官的手......”陈哨子皱着眉头道:“那尸体被河水浸泡,眼球凸出,全身肿胀且一身是脓疮,都被浸烂了.....若不是爷坚持要掀了白布来看,我亦不知道这些.....何况,无论从发簪、衣服、鞋子来瞧,都是方医官的....”

 

陈哨子说着,连忙看向金平:“人是你们带回馆里去的,也是将士们整理的,你可发现医官的手可有伤口?”

 

“都泡得那样了....整具尸体都是肿胀青灰的......”金平仿佛还能闻到那腐败的气味,胃脘阵阵作呕,但亦只能克制了少去想那日的情形,细细回顾了一下将士们对自己的说辞,回道:“只听得将士们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都是脓包与青紫....至于手.....”金平又陷入了最后的思考,道:“好像是有几道浅浅的伤痕在手指上.....不过大家都没有在意,更莫谈粗糙了,都泡胀了.....”

 

一番话说得方海市心中浅浅燃起的希望随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一顿落寞。

 

“娘娘,爷兴许是不肯接受医官离去的事实,”陈哨子叹了口气:“若那尸体真的不是医官,爷当时便能指认出来,不会等到都这么多天的才提起来.....那日认了尸体后,我们虽是给爷渡了归宁气,但后来这么多天,爷也不是完全人事不省的,每日也会有清醒之时,虽是不久,但.... 但若真是有疑惑,想必也早就与我们说了......”

 

“我知道了.....”方海市点点头:“也许只是不肯接受事实吧.....”

 

众人又是一顿沉默,方海市一时心中无有更多言语可说,只得转身回了屋,堪堪直坐着陪到卯时,因着心事重重,毫无睡意,索性整理了衣裳,擢了玉苒捧了朝服来,直接换了便上朝去了。

 

幸而方诸先期已将瘟疫一事打点得稳妥,又经历了这么多日,待到方海市回到都中时,瘟疫已然被控制,随着河水与井水的水质恢复,都中患病之人增长便也不如最初那般多,故而方海市这一日的早朝,不过是听了一大堆数据的汇报,待到早朝结束,方海市便私下向张承谦提出,要出宫瞧瞧城中现状。

 

张承谦自是不敢推却,太后娘娘体察民情,再正常不过,何况娘娘多日不在都中,此番回来,要去城中瞧瞧情况亦是正常的,便毫不犹豫点了头,陪着换了一身简装,只犹如一般人家的妇人一般打扮,在张承谦和金平的陪同下出了宫。

 

一行人乘了马车出宫,便不再用车,去了几个平日热闹的集市,又去了几处临时搭建的疫民安置点,连着施粥棚亦一并看了看,方海市甚是满意,只道帝师爷虽是病到如此地步,但先前的安置工作还是做得很好,并未让城中的疫情再一次蔓延下去。

 

张承谦与金平连连点头,张承谦跟着说:“周大人其实在疫民安置一事中出了很大的力气,出人出物出钱,无丝毫犹豫。”

 

方海市这才想起,昨日周幼度在宫门前晕倒一事,后来听闻人回了府之后便清醒了,想着张承谦说的周幼度的功绩,方海市心中颇为不忍,毕竟先前他被歹人持刀捅伤,亦是因为维护自己,且自己的确有近3个月未见了那人来,此番出宫,倒也可以做普通友人的日常探望。

 

方海市便道:“周府似离此处不远,不若你们二位陪本宫去瞧一瞧周幼度。”

 

“这.....”二人皆是措手不及,本就是陪了太后来瞧都中瘟疫情形,怎知又要绕道周府,当下情况告知周府,岂不令周府上下皆是手忙脚乱?

 

“犹豫什么?”方海市瞥了一眼二人,心中知晓他们担心什么,便道:“本宫不过是顺道瞧一瞧周大人,又不讲什么太后礼仪,不必告知周府上下!便就以朋友身份去瞧一瞧,有何不可?!反倒是周知全府上下,惹了人措手不及来!”

 

“是.....”张承谦连忙应道,随即唤了马车来,一同随了方海市绕道周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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