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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剪辑人、文案撰写人、摄影爱好者,曾在某官方媒体深耕废物编辑一职十余载,现在想认真做个作家、摄影师,但好像晚了。

【斛珠夫人续写】番外88

一道孤独的身影,犹如一例落寞的长剑,在甬道中缓缓前行。这身影似疲倦异常,却依然不知停歇。

 

一路无人与其话事,擦身而过者,均顿步躬身继而下跪,紧紧地贴着宫墙,不敢正视,只向其致以唯有皇帝与太后才能享有的叩首之礼。

 

穿行出甬道,转身又入了昭明宫,虽步步为稳,却倍觉困顿。

 

耳边不远不近传来似有孩童的低低笑声,方诸抬了疑惑的眼神,循了声音望去,那荷池台边上,粉衣稚儿扎着垂耳发髻,背着自己在护栏边上拍着手欢笑。

 

身旁站着的是垂垂老矣却满目慈爱的穆德庆,还有并不很面熟的宫妇,那正逗弄着粉衣小儿的男子一身宫内官装扮,正捻了一根细绳在水中划拉,逗得众人哈哈直笑,那孩童的笑声,便由此传来、

 

方诸细细瞧来,正是许久未见的留桥,便停了回屋的脚步,朝荷池台行去。

 

“爷,您回来了?”身旁蹿出一道机灵的身影,方诸定晴一瞧,是无暇。

 

“嗯,穆内官作何在此?”方诸低低问,脚步并未停。

 

“您一早去上朝,没多久,公主就在穆内官的陪伴下来昭明宫了,还准备了午膳,说是陪爷用膳。”无暇笑得一脸欣慰。

 

“唯一......”方诸一时还未想到于此,听了无暇提到“公主”,方想起来昨日回宫后,因着各事萦绕心头,这方时理又突然不见,的确还未静下心来想起公主,此刻突然有些紧张起来。那孩子最后一次见自己,还是今年除夕夜那日的白天,后来自己便出了事一直昏迷,直至被送往了流觞,至今爷未再见过一面。

 

“帝师爷,您回来了?”听了身后脚步声,众人皆是回头,穆德庆瞧了方诸一袭官服近了面前,大为欣喜,半年多未见,方诸而今依然身姿挺拔,虽脸色有些疲倦,但精神尚可,这三朝老人心中颇有些感触,但眉梢之间止不住高兴:“老奴拜见帝师爷.....”

 

说罢,穆德庆便要下跪行礼。

 

“内官不必!”方诸连忙去相扶,禁了他的礼仪。

 

那粉衣小儿亦是听了声音回头,瞧了方诸怔怔瞧着自己,倒有些恍如隔世。待穆德庆与方诸寒暄完毕,便缓缓行至跟前,有模有样跪了下来,郑郑重重行了叩首礼:“唯一给......义父请安.....”说罢,便轻轻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抬首问道:“唯一最后一次见父亲,还是半年前,而今半年已去,不知父亲身子可好了许多?”

 

不过半年,面前的孩子已然规矩了许多,那精致的小脸几乎与小时的方海市如出一辙,俏皮中带着些许不羁,但眼神却收敛了许多,不似半年前那般古灵精怪,倒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方诸有些酸楚,又甚至感慨。方海市曾已与自己说,自己昏迷之际,褚惟允已然认了自己做父亲,后来自己去流觞的那些日子,方海市又力排众议,将公主认帝师为义父一事办妥。虽感动,但自己的确还未亲耳听过褚唯一喊自己一声“父亲”,此番突然真真切切听了她口中喊的这句“父亲”,方诸竟情不自禁有些发颤,越发紧张起来。

 

伸了手去扶面前的孩子,方诸柔声道:“来,公主起来。”

 

那褚唯一亦是乖巧,便顺势起了身,又问道:“昨晚皇帝哥哥与我说,父亲回来了,唯一甚是高兴,便想着来拜见父亲。可父亲今早上朝去了,唯一便想,陪父亲用一用午膳,故而便来了昭明宫。可父亲一直未归,唯一便与穆内官在此处钓了青蛙来玩耍。”

 

“钓青蛙?”方诸听了褚唯一认认真真的禀告,那通红的笑脸甚是可爱又俊俏,心中本是一暖,谁知一句“钓青蛙”,便惹了方诸“噗嗤”一笑:“为何钓青蛙?而非钓鱼?”

 

“唯一等父亲回宫用膳,等待中甚是无聊,便欲在此寻了小虾小鱼来耍,谁知这其中并未有鱼虾,倒是有青蛙数只,唯一便让留桥内官寻了根细绳,绑了点碎饼子丢进池子里,没想到竟引了几只瞧新鲜的过来。”褚唯一兴奋道:“父亲您要不要与我们一起钓青蛙?”

 

“哦?那你可知,为何这青蛙要寻了饼子而来?据我所指,这青蛙并不吃饼子。”方诸随口问道,但眉眼间已然尽是慈爱。

 

“唯一也不知道。但是唯一大概明白,对于青蛙没见过的新鲜东西,也许它们自己也好奇,故而跑了来瞧,是什么东西掉落于湖中,唯一觉得,是好奇心催促了它们而来呢,若此时我们将他们统统抓住,收入囊中,它们岂不就是被这好奇心害死了呢!”

 

褚唯一天真地说着,方诸细细听着,眼角亦是藏不住的笑容,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脸色逐渐凝固起来,心中挂念方时理,这褚唯一一番话倒令自己灵光一现,是不是方时理昨夜因为看到了什么好奇之人,从而便这样被吸引走了?犹如这池中的青蛙,被人牵着绳子般被牵了而去?.....

 

 

一时间方诸陷入深思,直至褚唯一连连喊道:“父亲!父亲!您在想什么?”

 

方诸这才回过神来,瞧了面前依旧面若桃花的小姑娘,扯了一丝笑容:“你不是说要陪为父用午膳么?不如现在便用?”

 

“好!”小姑娘欢欣雀跃,一把拉了方诸的袖子:“女儿叫他们准备了许多父亲爱吃的菜,我们现在就去!”

 

方诸这才停止心中的郁结与不停的思索,顺势牵了人去用膳。

 

待午膳用罢,方诸便有些困顿。褚唯一而今学得尤为会看人的脸色,搁了筷子又口含蜜饯一般哄了方诸止不住笑,还假模假样地为方诸捶了背,方诸被这小女儿哄得晕头转向,直至午时六刻,已呵欠连天。

 

褚唯一便欠了身告退,道是要让方诸好生歇着,便在奶娘的陪伴下回了凤梧宫。

 

那穆德庆并未离开,携了留桥又返身而回。

 

“内官为何又回来?可是落下了什么未带走?”无暇正给方诸褪了外衫,方诸已然很是疲倦,坐了榻侧瞧着穆德庆问道。

 

“爷,医官的事,今晨老奴已知晓了,”穆德庆至此时才显露出面上的着急:“昭明宫向来人丁稀落,而今医官暂时不在,老奴擅做主张,将留桥领回来,陪一陪爷......老奴本想着把丁恩丁木都领回来,可又担心扰了爷清静....故而就只领了留桥.....还望爷莫要怪罪.....留桥本就伺候过爷好几次,还请爷莫要推......”

 

“内官费心了,”方诸牵起一抹笑,又瞧了瞧无暇:“日后你兄弟二人便与留桥好好相处,也多少减轻些负担.....”

 

不等穆德庆说完,方诸早已明白他的心意。面前之人是瞧着自己和储仲旭长大的内官,他对自己的拳拳之心,自储仲旭去世后,莫说堪比父亲,也至少是叔伯一类的关爱了,自己怎能驳其美意呢!

 

“哎!哎....如此....如此甚好!”穆德庆满脸的褶子笑开了话,又抹了抹眼角:“老奴年纪大了,做不了什么了.....就只想替先.....替娘娘也守护着些帝师爷....”

 

“内官莫要说了,”方诸很是感慨:“我明白。”

 

“那甚好!那甚好!”穆德庆啜嗫着喃喃自语,而后又甩了甩佛尘:“那老奴便不打搅您休息了.....”

 

方诸点点,瞧了穆德庆颤巍巍后退的步伐,心中一哽,而今穆德庆亦老了,若说起这宫里还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几乎完整童年记忆的人,怕就真的只剩下穆德庆了。

 

方诸这一睡,便直接睡至了黄昏,酉时五刻,一身大汗淋漓醒来,朦胧中发现榻侧几双眼睛盯着自己,其中一人便是久违不见的李御医。

 

“爷醒了?”无暇一度哽咽:“您下午发生惊厥,幸而穆内官回去后便请了李御医过来先接替了方医官来照顾您,故而才及时给您了施针.....”

 

方诸喘息片刻,直至视线越发清晰,便见了李御医皱着的眉头犹如在眉心刻了几道疤一般严肃。

 

“帝师爷,您这身体并未有多少好转呐,”李御医叹息之深:“这半年,下官瞧着您不过是当初肺部的伤口愈合罢了,可肺气肺血淤堵之症很是严重,帝师爷,若再这般下去操劳,怕是容易引发心血管梗断啊.....”

 

李御医思量着,还是如实将情况禀了出来。离宫半年,自己也不时与方时理飞书传信,了解帝师病情,本以为方诸在流觞大有好转,否则此番不会突然回宫,没想到自己还没见到方时理,便听闻他回宫当夜便不知去向,担心了许久,至今日下午接到调令,命自己暂驻昭明宫先替了方时理照顾帝师,二话不说便收拾了东西朝昭明宫行去。怎知到了昭明宫没多久,便听了留桥来报,帝师许是发生了惊厥,自己连忙冲去屋中,行了一刻时间的针,这才缓了其症状,细细摸索了这人的脉象,才惊觉此人依旧孱弱不堪,完全未有丝毫好转。

 

“有劳医官了,”方诸哑了嗓子说道。

 

见人意识清醒,李御医这才撤了所有银针,轻轻扶了人起身:“爷,您得起来坐会儿,不能一直躺着,让浑身血液活络起来。”

 

这厢人才坐起,那厢将士便来报,倒是首辅大臣张承谦携了周幼度,已至昭明宫求见。

 

方诸一愣,昨日还见周幼度脸色苍白身形不稳立于府外,怎的今日便到了昭明宫求见?

 

疑惑之下,方诸捂了捂心口,觉得自己力气尚有,便道:“进吧。”

 

众人皆是无奈,亦明白前朝大臣已寻至后宫来,定然是有要事,乃是自己一众人不能阻拦的,便纷纷侧立了两侧,听候差遣。

 

李御医亦不离去,只收了医箱,而后便也立于一侧,方诸瞧了瞧众人这般模样,心知无法强求,好赖都是跟过自己的人,信任还是有的,便也任之随之,不与计较。

 

二人入了内,那周幼度果然脸色苍白依旧,张承谦稍稍虚扶了一把,却见方诸竟还坐于榻上,均是一愣,觉得自己二人来得不是时候。

 

可进都进来了,此番又不好推,二人便要行了礼来,却被方诸随口一句免了:“有何事便直接说,不必多礼。”

 

脸色憔悴,声音沙哑,张承谦瞧了帝师爷如此病态,顿时觉得自己莽撞不已,只得拱了手道:“爷这是....又病了.....”

 

“无妨。说吧,何事?”方诸问道。

 

“按照爷的意思,早朝后我们拟了辟谣的告示共计20张,在城内各处分布张贴,至今日下午为之,暂时没有更甚一步的谣言。”张承谦道。

 

方诸点点头:“不过粘贴半日,有何效果,还需再多等几日。”

 

“承谦以为,娘娘此一事,应当可告一段落了。”张承谦瞧了瞧方诸认真盯着自己的样子,又低头说道:“按爷的吩咐,我们通过霁风馆散布了核查商贾税收及贵胄、官员俸禄与家产的讯息,至今日申时5刻,已有不少人到户部去问实情了,街边当铺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些。”

 

“可是因为此讯息而出现的?”方诸又问。

 

“可以可定的是,去户部问此事了,定然都是暗中听到消息才去的。我令人去户部打听了,但目前为止,并未有姓王的官员。”

 

“嗯,”方诸点点头:“那便再多观察一二日。”

 

“是,故而承谦认为,娘娘谣言一事便会因此告一段落,果真如爷所认为的那般,需要平息一谣言,必定要煽起另一个更大的谣言方能压制下去。此核对官员及商贾俸禄、税收与家产是否成比一事,果然惊动了许多人,而今颇有些人人自危了,哪里还会再继续关注娘娘的谣言....”张承谦心中佩服不已,虽方诸此法也属于“造谣生事”,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都中传了半个月将一众内阁搅得焦头烂额的谣言,方诸回来一日不到,便轻松压制,实在是高明!昨日方诸还道给个10日时间予自己处理此事,没想到不过1日不到,便由方诸亲手使了法子给轻松解决了。

 

张承谦说完,心里不免吁了一口气,也算石头落了地。

 

方诸便不再瞧张承谦,转了眼珠子看向周幼度:“周大人身上有伤,还要往宫中跑,可是有要事?”说罢,瞧了瞧留桥,留桥便心领神会,去一边端了椅子来给他坐。

 

“周大人,坐。”方诸淡淡说着:“你有伤,不用站着。”

 

“谢帝师。”周幼度面色凝重,扶了椅把守,缓缓坐下,便道:“医官的事,幼度清早听闻后很是震惊。劳帝师爷挂念,派了医官来幼度府上为幼度诊治,幼度感恩不尽。但医官突然失踪,至此事未回,幼度惶恐不安,故而来昭明宫,一为请罪,二是有事要禀。”

 

“请罪一事不必,医官有腿,乃是自行下了马车离去而失去踪迹,不怪你,”虽是焦虑万分,然方诸仍旧是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亦不欲因此而责罚任何人,只是自己疑惑的是,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令向来不管闲事的方时理竟如此好奇跟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何至今不归,现在人在何处.....这些都是方诸急于想知道的。

 

“周大人抱恙而来,还是先说要紧的事。”方诸提醒道。

 

“帝师爷,幼度家中在南门大街的三处药铺子,今日晨起开始,便莫名多出许多百姓,他们只购买一味中药‘留珠子’。此药向来是治脓痘等一类传染性疹病的,且都中这些年鲜少有这类传染疾病,故而‘留珠子’买的人并不多。可今晨开始,连着三家铺子,都在卖此药,至申时不到,三家铺子的‘留珠子’都售罄一空。据掌柜的说,坊间其他药铺人也不少,也是专买此药的。”

 

“你想说什么?”方诸瞧了周幼度,此人向来不是个只报事情不报缘由的人,他思维缜密,常常是事情已经摸得八九不离十了,才会来向自己禀告,今日即便是带病也要入宫见自己,定然不是只告诉自己这件事这般简单。

 

“帝师爷,都中怕是已有瘟疫在传播了!”周幼度自己说着,声音都有些发颤,脸色更是白了一番。

 

一番话,令在场众人皆是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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