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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剪辑人、文案撰写人、摄影爱好者,曾在某官方媒体深耕废物编辑一职十余载,现在想认真做个作家、摄影师,但好像晚了。

【斛珠夫人续写】番外99

一阵狼吞虎咽之下,方时理连连用了三大碗米饭,这才打了饱嗝搁了筷子。

 

一众人等瞧了面前这蓬头垢面、络腮满胡、一身碎步遮体的模样,皆是心酸无比。这方时理虽非文人墨客,亦非习武大汉,虽是医官出身,但也是流觞方氏家臣尊养出来的,何时沦落到此种狼狈不堪的地步。此番将人抬进来,不但发现他一身脓痘,还饿了将近四天,此外双腿皆瘸,不知踪迹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何事,众人短时间内不敢多问,只瞧了人风卷残云用了饭食,想着待人吃饱了再细细问来。

 

搁了筷子,方时理瞧了瞧围坐在一边愣愣瞧着自己的一众人,皆是个个看了自己来,人人眼中皆是怜惜、疑惑、心疼、不解,想起这近一个月时间的遭遇,不禁悲从中来,当即抹了眼泪哽咽起来。

 

然而男儿有泪不轻弹,一顿止不住的哀伤过后,方时理还是克制了自己,抹抹眼泪,瞧了众人问道:“可否送我回宫,我要回去看看帝师爷......”

 

“你终于想起师父了......”方卓英无奈:“你失踪多日,我们遍寻你不到,李御医替了你尽心尽力照顾着师父.....先前我们找到一具尸体,穿着你的衣裳鞋子,戴着你的发簪,怀中还有你的出宫牌和师父的药罐.....身高体态皆与你相似!我们带了师父去认,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是你,还给那具尸体焚烧厚葬.....师父为此伤心了很久,也病了许久,后来有一天醒来,便说那尸体并非是你,我们都当师父师悲伤过度.....但娘娘为了让师父有个精神寄托,便还是遣了我们每日来寻你......我们日日在这城中寻你也是寻得很苦.....”

 

“算了吧.....你哪里寻得苦了.....你们日日都在逛街...”赵宣撇撇嘴,实在是听不下去:“也没见你们去城外寻人啊.....每日辛苦的还不是霁风馆和我们那些守城门的将士,进进出出的人一个一个盘查.....”

 

“又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不是......”陈哨子皱了皱眉头:“若真是一个一个盘查,怎么这么多天就发现不了医官??!”

 

“你们也别争了!你们都以为医官去了!没有尽心尽力找都是事实!都是做给帝师爷看的!”张承谦低声道:“而今看来,爷说得没错,的确是我们没有用心去找!”说罢,看看方时理,道:“医官,你现在可以说说,这一个月究竟是发生何事了吧?!何故如此衣衫不整,狼狈至极,还.....还瘸了腿.....”

 

 

一番话又勾起方时理的伤心事,抹了抹眼泪,只得娓娓道来:

 

 “从流觞回宫第一日,爷派了我去周府看幼度大人,我便乘了老修的车出宫。回来的途中,便闻到一股异香......我研究药物多年,对很多药的味道都很熟悉,那味道传入马车中我便知晓那是亡罘!我掀了帘子一瞧,便见了三辆平板车拉了东西过去.....要知道,亡罘剧毒,即便有心人要拿此做恶事,也会偷偷摸摸拿个小瓷罐去装,又怎会如运粮一般,这样装个几麻袋,故而我当即便叫停了老修,让他原地等我,我去瞧个究竟... ...”

 

“我下了马车后,便一路跟随了那三辆板车行去,便见他们将东西运到了瀛北河,趁着夜色无人,便将其中一板车上的一袋东西拉出来,抛撒进河中......我远远瞧着,看不真切抛进去的到底是什么,想着也应该不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将剧毒之物投入河中,但那异香实在像是亡罘,我便悄悄躲在树后,等他们倒了三麻袋至河中,便又再次尾随他们。”

 

“后来他们又拖着剩余的两个板车返回城中,朝着巷子里去。到了城里后,他们便分了两路,其中一路我不知去了何处,我便跟了另一辆,他们去了城里最大的丰民井,到了之后却不行动,反而只留了马车在井水边,我便趁了无人,上去查看了一下板车上的货物。我抠了洞,取了些麻袋里的东西来瞧,果真是亡罘的粉沫....他们将毒物投入河水不算,还要向井中投毒!!我自然不会放过,便取了些亡罘出来,拿了布装在怀中....本是想回了宫告知帝师爷....没想到在离开的时候,被他们返回来的人发现了......”

 

“他们将我蒙了眼睛,丢在板车上,一路把我运出去....我一路算计着路程,并不远,可我对城中的路的确并不熟悉,故而不知那路线和方向。待我被撤了双眼的蒙布,便发现被关在了一个柴房之中,瞧着并不像城外,倒像是城中某个府中的柴房.....随后,便有个管家一般模样的人跑来问我的话,态度算可,并未拳打脚踢,亦无恶言相加,更无威逼利诱......问我为何出现在井边.....我便哄骗了他来,只道我是个医官,夜半出诊,口中渴了,便去丰民井打个水来解渴....那人便未再说什么,亦没有将我放了的意思......只道让我安心呆着,该出去的时候,便会让我出去.....”

 

“这两日,他们倒也没亏待我,一日三餐均给了饭食.....关了几日后,突然有一天,那人又开了门来询我,问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医官,我便道是的,他便问我,中了亡罘之毒要如何去治....我便心中明白,那人身边定然是有人中毒了,且必定与那也他们投毒有关... ...我便告诉他们,留珠子可缓解病症,鱼腥草配艾草亦可缓解.....但他们却说要根治,而不是缓解,我便告诉他们,得用白藓皮和金银花、配苍术煎水,洗身,同时将水再熬至干稠,搓成药丸,再用黄岑煎的水调制开引用,才能去根......”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差异,陈哨子连忙问道:“亡罘是可以根治的?!”

 

“定然是可以根治啊!!”方时理疑惑道:“你们都不知道?”

 

“我们问了李御医,他却说不出个根治法来!”众人皆是摇摇头。

 

“不乖李御医,他常年在宫中为贵胄治病,难以出宫研究药理,且宫中贵人得的病向来不是这些毒一类,故而他不知情也是正常....且亡罘之毒向来罕见,连医术记载都寥寥无几,即便是民间医者找不到法子,也是正常....我只是喜好研究偏方,故而自行找到了解毒之法....”方时理说着,又继续说下去:“那府中的人听我说得头头是道,便信了我是个医官,于是告诉我,他家老爷患了亡罘之症,叫我去治,若能治好,便放我行去。”

 

“当时我便假装并不知投毒一事,只问为何会得了亡罘这样罕见的传染之症,他便支支吾吾,叫我莫管,只负责救人便好。我心中疑惑,又问他,家中老人是何人,说到这里,他们便露出了凶神恶煞之脸,威胁我道万事莫问,只要负责将人治好便可!我便也明白,定然是他们下毒想谋害全称之人的性命,却祸及自身!因此我便想着利用给他家老爷治病的机会,想办法逃出来。”

 

“然后呢?你又怎么将自己弄成这样?可是那府中人殴打的?”方卓英又问道。

 

“并非.....”方时理喝了一杯水,继续道:“那人虽是叫我给他家老爷治病,但却并未让我同他家老爷见面,只是叫我按照根治的方子,把药煎好....我便被他们带入一个小的厨房,给了我提到的那些药,以及炉子及水.....还派人盯着我煎药.....但府中来来往往嚼碎嘴子的人不少,路过皆是谈论城中百姓得了亡罘的事,我便明白城中定然已瘟疫横行!我心中自然焦虑,恨这府中老爷定然是罪魁祸首,便找了个借口暂时支离了守着我的人去多担些水来,趁无人之际,便将怀中先前做取样来用的亡罘粉沫,统统倒进了药中....那些粉沫虽然不多,但完全可致人死亡,我便想着,若此罪魁祸首死了,我便也算做了件为民除害的好事....至于这府中人要如何处置我,我当时只想着,找机会出个府再逃便是!”

 

“带擦洗的药水煎好,服用的药丸制好,我便对他们说,要用现摘的黄岑煎水服用药丸效果是最好的,便哄骗了他们带我出去摘草药.....他们一路派人押着我去河边找药,我便趁他们不注意,一个猛子扎进水中,逃跑了.....”方时理说道此处,竟吁了口气:“我虽然知道那河水有毒,我必然中招,但好在我明白解毒之法,故而并不在意.....我很快便游到对岸,寻了个石头堆躲着观望了对岸许久,发现他们正在调人找寻我.....我知道先前熬的药并不能治人,只会将人吃死,故而我短时间内不能回到城中,因此只能在河对岸先行找了草药给自己治一治,再找机会回城。”

 

“谁知两日后,我竟发现有穿着同样衣服的府仆找到了河对岸,不仅在河对岸找,另一边也在搜寻,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相谈,道是老爷死了,家里的孩子们也死了,若是能找到我,便找到了杀人凶手,能的十万白银呢....还说什么老爷作为朝廷命官,朝中定然也会派人追寻凶手,一类的话....我才明白,所谓的老爷,定然是朝中某位大臣......一时间我心慌无比,没想到害死了朝中大员....可一想到他定然就是下毒的罪魁祸首,我便也不怕了.....就算说道帝师爷那,我也是为民除害了.....”方时理滔滔不绝说着,丝毫没发现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仍旧是继续自顾自地说话:

 

“我担心他们会继续找到我,可我也记挂着爷.....恰好那日河中尸体很多,我寻思着应是亡罘造成的,为了掩人耳目,我便寻了一具与我相仿的尸体,将我的衣服鞋子发簪统统换上......我想若是他们寻到尸体了,知我已死亡,便会放弃继续寻找......但是我那时已失踪多日,担心爷也派人来找我,又担心爷没有药.....故而将出宫牌和药都装进了那尸首中,想着万一被霁风馆的人发现了,也好拿了那要给爷送去.....那些药爷用个半个月,不是问题的.....”

 

“你可知道,尸体的确是被冲到了岸边,的确是因为令牌而送到了霁风馆,药也的确送到了昭明宫.....可药早就泡坏了,大家也以为你死了.....爷至今都还病着.....”陈哨子深深皱着眉头,为方时理自以为是的想法哭笑不得:“药没吃到,还惹了大家悲伤.....你这般行事,太不稳重....”

 

“不对啊....药怎么会进了水了呢?我明明塞得很紧的.....”方时理脸色一顿清白:“都不能吃了?!那爷现在呢?!情况如何?!”

 

“你还是继续说吧,腿是如何瘸的?!可还能治?!”陈哨子摇摇头。

 

“能治!能治!!不会有事!”方时理连忙道:“我换了衣衫,将那尸体推进河中后,便想着沿着河岸找条出路,相隔法子回城去,谁知河岸后面全是山,没过半日,我便出现了感染迹象,我想应该是我给那尸体换衣服之时被传染上了......不得已我只好想办法求生。幸好山脚下有些草药,我便取了来嚼碎涂抹,勉强控制了些,没过多久我便发现河中有船,便祈求了船夫载我到河对岸,那船夫看起来面善得很,很是热心答应将我运过去,谁知,他竟是个贩卖壮年力的人贩子......我上了船之后,船到中央,却怎么都不继续到对岸,反而一路往前行驶,直接将我带离了天启城。况且,那人见我饿了几天,还好心拿来了馒头,却不知道那馒头里放下了迷魂药,等我一觉醒来,我竟.....竟被卖到了原州城的花窑子里.....”

 

方时理说着,禁不住耻辱地低声呜咽,众人皆是又心痛又想笑。方卓英丢了帕子给他:“你既不如幼度貌比潘安,亦不如女子身段妖娆.....把你一男子卖进窑子....是要作甚......”

 

“他们觉得我好歹是个壮年男子,便以为我担柴做饭是可以的.....他们还叫我去......去....去破处子身.....将那些新拐来的姑娘们......反正...反正.....你们都明白的....还说我若是一年能破一百个,便....放我离去.....”方时理越说越屈辱,拿来帕子掩面而泣,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众人一时间皆是沉默,万万没想到方时理竟遇到如此不堪之事,个个不知如何安慰。

 

良久,只听那赵宣又大大咧咧来了一句:“冒昧问一句,你破了几个处子之身......他们才放你走的.....”

 

赵宣话落,众人皆是脸色一变,无奈地看向赵宣,示意他快别说了,赵宣连忙捂了捂嘴,尴尬道:“失言了....失言了....”

 

“我哪里能破什么处子之身....我自己还是......”方时理气呼呼顶回一句,而后又将话咽了回去,抽抽嗒嗒道:“我只道一身亡罘,哪里敢与他人有肌肤之亲......那些人又将我衣服脱光,确定我是个有瘟疫的人,将我的腿打断,将我扔了出去,骂骂咧咧说做了亏本的生意,买了个废物....我因此而逃过一劫,一路想办法,一边儿给自己治病,一边寻了人来帮助,这一路....这一路才勉强回到了城中... ...”

 

“娘娘的确该治治这全国上下的青楼花窑了!天启城这一行当也是百般乱象..... ”赵宣叹了口气,又引来张承谦严厉警告的眼神,这才彻底闭了嘴。

 

“娘娘自有打算,吾等为人臣子,可私下谏言,但不能当庭上折!”张承谦低声呵斥着,面色凝重看回方时理:“医官伤得如此之重,这一路你又是如何来的?原州到天启少说马车也要走8日,比流觞还要远啊!”

 

“我被人打断了腿.....躲在原州城的乞丐堆里呆了六日,我一边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生病乞丐治病,一边趁机给自己治腿,幸而他们待我还算可以......”方时理慢慢恢复了平静,开始细细说着后续:“我先前在窑子里救过一个姑娘,被窑子打断腿赶出来后,那姑娘趁机会寻了我,给了我一锭银子,我在乞丐中呆了六日后,便寻了一辆马车,用这银子让人捎了我到延南县,那车夫瞧我身无分文,便不再载我,将我丢在延南便走了....幸而他将我丢在一条河边,那河边有草药有几户人家,瞧我可怜,收留了我一日,我趁机讨了几碗饭吃,而后又借了三俩银子,又搭了农家人的驴车,到了䦹水城。而后又在城里讨了几日饭......求好心的药铺施舍了一点治骨伤的药,方能勉强爬行.....”方时理说着,眼眶又一次红了起来。

 

众人皆是不忍听下去,在众人眼里,方时理虽无一官半职,但好歹也是帝师爷方诸身边的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更莫叹拖着双腿一路乞讨!想想他这些日子吃的苦,众人都倍觉心酸,剩下的话,都不忍再听下去了。

 

一阵沉默,方时理揩了揩眼角:“待我回到天启城,算算日子,几斤一个月都过去了.....我....我.....我担心爷的病,可又怕先前被我毒死的那户人家还在城里寻我,再加上我本身就得了亡罘仍未大好,腿亦是瘸的....故而便蒙了脸......坐在别人拉尸体的板车上入了城.....守城门的兄弟我面熟,可...可我不敢相认......他们见是拉尸的板车,瞧我手上亦有脓包,便也不敢碰我,便放行了我.....我入了城,想着先来霁风馆找指挥史,可....可我双腿瘸拐,狼狈不已,便想着要找个药铺施舍根拐棍,也好勉强体面点走进霁风馆.....可那药铺不施舍于我,将我赶出了门,我又累又饿,差点儿昏过去,想着霁风馆便在这前头不远,便咬牙还是爬来了.....幸好....幸好遇见了各位大人啊!!!否则我真的可能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大家了.....”

 

方时理说着,一时又一阵悲哀涌上心头,再一次呜咽起来。

 

陈哨子瞧穷周幼度,又瞧瞧方时理,心里早已把自己骂了个千百遍,自己当时明明已对如虹堂前的人产生了好奇,偏偏被方卓英一把拉走,即便自己后来临窗瞧了那么久,都未瞧出来那人是方时理!咫尺之遥,却失之交臂!幸而他是爬到了霁风馆,若非如此,此生说不定又出变数,便真是再难相见了!!

 

陈哨子心中万般愧疚,那方卓英与周幼度皆是懊悔不堪。

 

取了帕子,方卓英塞到方时理手中,亦是跟着哽咽道:“医官受苦了.....你先行休息了,换身干净衣裳再回宫吧....”

 

“你的腿伤现下如何?”周幼度又问。

 

“我自己正了骨,每日都捣了草药绑着,现下二十天了,勉强撑了拐棍能走几步,大部分时间靠爬着.....”

 

一阵巨大的心酸再一次涌入大伙儿心头,周幼度颇有些恼怒地站起身,道:“你们先坐着,我去下铺子!”

 

众人心知肚明,亦不拦着,金平便道:“自然是不会让医官再吃这样的苦!不若你先行沐浴更衣,换了干净衣裳我们再送您回宫.....爷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

 

“哎!哎!”方时理连连应着,揩了揩眼角:“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能让我撑下来回城的唯一理由便是帝师爷....爷断了这么多天的药,可还好?....”

 

“医官你先莫要问了....回宫你便知了.....”陈哨子连忙接过话,方诸的情况,众人每每提起皆是叹气,而今方时理遭了一番这样的罪,虽说是有命归来,但不知方诸若看到人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可还能接受?!

 

“医官,你不若先在霁风馆住些日子,等腿好点儿再回.....”赵宣道:“帝师爷自己都快不行了,若瞧了你又是断腿又是乞讨....”

 

“赵大人!!”张承谦连忙呵止道:“又乱说话!”

 

“你说什么?!帝师爷不行了?!”方时理大惊,连眼泪都收回去了一大半:“我就知道爷不会好!送我回去!我要回宫去!!”

 

“不在这一时!”陈哨子亦是考虑再三:“李御医一直在边上照顾....而且你突然有了消息,可却又遭到这样的经历....一身伤病,爷也会心疼....”

 

“我要沐浴更衣,快借我一副轮椅,我要尽快回宫,我要尽快去看看帝师爷!”方时理斩钉截铁道,不允许任何人有所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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