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字的小编辑

视频剪辑人、文案撰写人、摄影爱好者,曾在某官方媒体深耕废物编辑一职十余载,现在想认真做个作家、摄影师,但好像晚了。

【斛珠夫人续写】番外98

集市熙熙攘攘,一派繁华景象再回天启城,离城中亡罘之疫爆发不过一月有余。

 

方海市从方诸手中接手了朝中之事回来不过七八余时间,这城中亡罘便陆续散去,都中慢慢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又是一片广聚世间商贸之圣地,亡罘之势来去匆匆,犹如一阵飓风,世人再谈及亡罘,除了夸张太后及陛下救难有方,亦哀叹农署司王政霖一脉死得可悲可叹,令人惋惜。

 

朝堂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周幼度亦病愈归来,唯有医官方时理再也没有出现过,亦寻不到任何踪影。

 

方诸并未如大家预估得那般脆弱,虽喘疾犯得次数比以往多了很多,但却极少咳血,偶尔呛咳亦只是一阵子,每日精神尚可,虽未上朝参政,但方海市每日下了朝便携了孩子们去昭明宫陪着用膳,又主动令褚惟允带些奏折去请教方诸,给方诸寻些事来,好过他闲下来便陷入沉思。李御医虽完全取代了方时理,但每日的面色却日复一日凝重,众人皆知方诸亦不过撑着过下着每一日罢了。

 

派去寻方时理的暗卫一直未曾收过线,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发渺茫起来。方卓英与陈哨子每日清晨皆是出宫寻人,这戏做得足足的,好哄了方诸开心,至了下午,再回宫陪小皇帝习武,虽每日回禀的都是“人未有消息”,但方诸俨然习惯了这样的回禀,每次仅是点点头表示知晓,便再无下文。

 

“方时理”三个字,在昭明宫成了若无缘由则不能擅自提及的名字,众人皆知是帝师方诸心中深深的痛楚,谁也不敢擅自说起,以免惹了爷悲伤来。

 

这一日,陈哨子与方诸又在集市中穿梭了来“寻人”,二人百无聊赖,这些日子已将都中大街小巷晃荡了个遍,几条生意兴隆的馆子亦吃了个遍。

 

“哨子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卓英瞧了两边铺子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咕哝道:“你瞧你我二人,一不用上朝理政,二不用陪伴师父,每天早晨就在外面晃荡,用了午膳便又回宫,忙碌了这么些年,这大半个月时间来,过得好生无趣.....”

 

瞧了时而阴沉时而明亮的天空,陈哨子并肩缓缓踱着步:“我知道其实人是找不回来了,那尸体就是方医官的,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日认尸的时候爷并不指出疑问之处,倒是昏睡了七八日以后,等娘娘回来了,突然又推翻了指认,说那不是医官.....”

 

“说不定那日师父悲伤过度.....事发突然,一下子没缓过劲来也是正常的.....”方卓英叹息着,二人行至一个卖稚儿玩具的铺子,陈哨子停下脚步,顺手取了铺子上的拨浪鼓,哐当哐当转了几下,又被方卓英一把夺下,放回了原处:“你莫要再看了!你这些日子买了也太多这小玩意儿了!哪里是来寻人,分明就是陪你逛集市,买东西来着!”

 

“我给我未见面的孩儿瞧一瞧,怎么不可以?!”陈哨子被方卓英强行拉走,口中嚷着。

 

“你已经买了好几个拨浪鼓了!”方卓英撇撇嘴:“快午时了,不若去采月楼先将包间订了,好等张承谦他们过来便是!”

 

方卓英嚷着,不管不顾拉了人朝前头的采月楼行去。今日乃是休沐之日,方卓英与陈哨子便约了张承谦等人在霁风馆不远处的采月楼一聚,这乃是为数不多的以供这几人私下不问朝事在宫外相聚的机会,且今日还邀约了周幼度、赵宣,便是连金平亦拉了出来,打算就在采月楼小酌几杯,顺便聊聊下一步如何缓解了这每日上街寻人的局面。

 

陈哨子被方卓英一拉,脚步亦不由得加快了几步,顺势被方卓英撤着超前行走着。

 

至采月楼门口,便见附近的药铺“如虹堂”正驱赶着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至铺外,那男子蒙着脸瘸着腿,似双脚残疾,被药铺的伙计推搡倒在地上,但却并没有起身骂骂咧咧,而是抚了抚双腿,倚靠在墙角低低喘息着。

 

陈哨子颇为不忍,便多相望了几眼。

 

“瞧什么呢?”方卓英顺了陈哨子的目光回头瞧去,不过一流浪男子跪地乞讨的模样。

 

“那个如虹堂,是周大人家的铺子吧......”陈哨子皱了皱眉头:“怎么如此对待流浪者?”

 

“你管不着!”方卓英似笑非笑,瞧了瞧陈哨子:“我也管不着.....”说罢一把攥了陈哨子上楼:“那是周幼度家这个月新开的铺子,家大业大,咱们也管不住....”

 

“我得去跟周幼度说说!”陈哨子不满:“不能这般欺负老实人!”

 

“谁是老实人还不一定呢!”方卓英朝迎上了的伙计道:“五位!要个包间!靠窗的!”

 

“好嘞~五位客官——二楼临川阁——二位爷,您慢些!”伙计殷勤地将人引了上去,二人便匆匆入了包间,开了窗,朝下望去,整条街景,一览无余,便是连不远处霁风馆的大门,一看得清楚。

 

干坐许久,陈哨子斜靠了窗台剥着花生,一派逍遥模样,映入方卓英眼中,甚是不满:“你自打进了这屋子,便一直看着窗外,你究竟瞧什么呢?”

 

“我在想,亡罘之疫去了以后,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剩了多少孤儿寡母。”陈哨子心不在焉地答道,眼睛却依旧停留在先前那个被如虹堂赶出来的男子,那人依旧跪坐于店铺墙角之下,一动不动,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个死人。

 

“死了三百余七人,九十三户人家家破人亡,城中约四千六百余人感染瘟疫。”方卓英捻起一粒花生,顺势剥了壳,瞧了陈哨子不可思议瞧着自己的眼:“莫惊讶,这是安济府报给天启府,而后又报给户部的数字”

 

陈哨子丢了一粒花生入口中,又朝如虹堂瞧了瞧:“都中经此一疫,发现少了不少流浪人,”说罢又想了想:“许是很多流浪者都在这次瘟疫中死了......”

“天启府向来对无家可归者持扶助之态”,方卓英道:“很多年前师父和先帝讨论过此问题,要设立救助阁,以慰都中流浪者.....只是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亦不知而今此事究竟谁管。”

 

“是啊,帝师爷当年还是青海公的时候,领着我们干了不少事......”陈哨子感慨万千,瞥了一眼方卓英:“这些年我们爷过得太苦了些。”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话题转入方诸,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便在二人沉默中,张承谦等四人竟鱼贯而入,倒是像事先约好了似的。

 

一阵寒暄入座,陈哨子调侃道:“周大人可都好全了?”

 

“蒙将军惦记,幼度好很多了。”周幼度笑道。

 

“也是,不好怎么能来赴约!我瞧着你们家新开的那药铺,气势恢宏得很!”陈哨子道。

 

“小本经营,不足挂齿,乃是家父新开的,与幼度可没关系。”周幼度连连摆手,似要撇清关系:“怎么,这么小的药铺,怎就入了将军的眼?”

 

“我瞧许久了,就是那掌柜的脾气不好,把一个瘸腿的流浪汉给推了出来,甚是不友好,难免惹了门面上的闲话来。”陈哨子倒着水杯中的茶,看似漫不经心道来。

 

“哦?”周幼度一愣,连忙起了身朝窗外瞧去,却见如虹堂门口干干净净,并未有其他,扭头便道:“倒是没看见什么流浪汉....”

 

陈哨子连忙扭了头去看,果真,那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竟不见了,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陈哨子只得耸耸肩,便当此话题不必再论,转而问道:“今日休沐,难得与各位能在此一聚,我与卓英每日在街上晃荡寻人,你们也是知道的,其实是不可能寻得了医官来,无非就是哄了爷开心罢了。这情形,亦不知何时事个头,各位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让帝师爷别再让我们去寻人了。”

 

“帝师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你们每日就在街上闲晃?”周幼度仰头一口喝了手中茶:“不与你们计较而已。”

 

“那又何苦嘛!”憋了一肚子疑问的赵宣此刻亦忍不住插话:“我都想去问问帝师爷,何事才能不寻医官......每日列班在各城门宫墙处守着,也很难受不是!”

 

“你们不可妄论帝师爷!”张承谦道:“我当初陪了爷去霁风馆认了医官尸体的,爷也说了那就是医官,而今又说不是......非要你们去寻人.....我也曾想过,爷是明明知道医官去世了,非要你们去寻,还是说,爷真的觉得那尸体不是医官才要你们去寻....我想过无数次.....我也想不明白啊....后来就不要计较了,爷说找,那大伙儿就去找吧,起码爷这些日子瞧着身子还不错,听说娘娘每日下午捧了折子带陛下去请教帝师爷?”

 

 

“这倒是。”陈哨子点点头:“可这每日寻人的日子不好过啊.....你我都清楚,医官早就去了,是爷一直不肯接受。”

 

“他若不接受那就顺了他便是!”周幼度亦跟着附和:“每个人心中都有个希望,便让帝师爷心中留有一份念想,又有何不可?”说完,又瞧了瞧始终不敢吭声的金平:“指挥史,你说对吧?”

 

“嗯.....”金平连连点头。

 

“呵,你问他?他伺候师父多少年了,什么都听师父的。”方卓英无奈道:“这些日子,师父瞧着好了不少。”

 

“其实你们莫要看爷这些日子处理奏折,像是好了很多,”金平仍旧是毕恭毕敬道:“李御医每日四次诊脉,都是摇头的。”

 

“如何?什么意思?”张承谦连忙问道。

 

“从爷的喘疾爆发次数来看,并不容乐观。爷以前常呕血,但是只是把淤堵之血呕出来,而今三五天也不见爷呕一次血,却只见得他一天三五次犯了喘疾,都是因为心肺淤堵越发严重引起的。”金平提起此事,不免担心:“我平日都跟着娘娘多,李御医也和娘娘说了,若是这淤堵过久,怕爷再受刺激,是很容易随时就走.....的”

 

一番话说得大伙儿手中的水杯都懒得提拎起来,那伙计恰好端了菜上来,规规矩矩布了六个菜后,众人竟觉得口中索然无味了。

 

一阵沉默,突闻窗外长街上,远远传来一阵喧嚣声,众人皆伸长了脖子去看,远远地见霁风馆门前围了七八个人,还有几个将士拿着长矛,对着地上之人比划什么,引得周边人阵阵来瞧。

 

“你们霁风馆的事!”赵宣竟有些幸灾乐祸:“你瞧你们那两将士,主子不在,能凶成那样!”

 

那陈哨子与金平皆是睁大了眼睛去瞧,远远看去,果真如赵宣说的那般,几个将士脾气大得很,陈哨子揉了揉眼睛,那躺倒在地的人,不正是先前那个瘸腿的流浪汉么?

 

“要不要去瞧一瞧?”陈哨子问金平:“你管的人,要不要去收拾一下?”

 

“是!”金平一阵皱眉,连忙应了下来。

 

“你不去瞧瞧?”方卓英看向陈哨子,讥诮道:“好赖你先前也是霁风馆指挥使”

 

陈哨子无奈一笑,撒了手中花生,只得起身站起来。

 

“如此说来,你不也应该去看看?”张承谦对方卓英道:“你是帝师爷的徒弟,你在霁风馆长大.....”

 

“那你也得去看看!”陈哨子撇撇嘴,对周幼度道:“那倒在地上的,就是先前你们如虹堂驱赶之人!”

 

周幼度白了白眼,又瞧瞧张承谦:“如此说来,我们都应该去瞧瞧,你们所有人都个霁风馆脱不了关系!”

 

赵宣夹了几口菜在口中,大大咧咧说:“去!去!”说罢抹了抹嘴巴:“娘们儿唧唧的,好凑热闹!不去都不行!”

 

一众人抱着凑热闹的心行至霁风馆,那霁风馆的将士一瞧都是霁风馆出去的大人们,吓得当即心下慌乱起来,连忙拱了手道:“各位大人,此人一路爬过来,非说自己是....是....方医官.....可是面具又不肯摘下来.....谁知道他是谁啊....”

 

 

“你说谁?”众人皆是惊天一愣,当即便一颗心提起来,又瞧了瞧地上用灰布裹着头和脸,已经奄奄一息的人,这一身褴褛至极,双腿皆是瘸拐,与那个虽是一身农夫气息但却精通药理的方时理相比,相差十万八千里不止。

 

“方医官!方时理!他自称自己是方时理!怎么可能呢!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方医官.....”那将士无奈道:“且他一直裹着头,不肯露脸,我们如何判断!他非要见指挥使,我们不让,他便趴在门口不走......故而我们把他拖出去了....这不是闹事吗.....”

 

众人听完将士之词,纷纷蹲下身子,细细观摩了人来。那人俨然晕晕乎乎,一副不知今日何夕的模样,恍恍惚惚不认人,只留了两只眼睛和一个鼻子露在外面,一下子真是难以分辨出是谁来。

 

“这位好汉?!”陈哨子细细瞧了人来,伸出手隔了袖子推了推人,那人显然已迷糊,不知因何原因,连眼睛亦紧闭了来,并不理会陈哨子。陈哨子心中好奇,便要伸手去掀了那人裹头的布巾来。

 

“将军!”金平连忙拦住,一把手拽回陈哨子,瞧瞧指了指那人脸上露出的鼻子边上,一颗已然消散但留有余疤的脓痘痕迹,低声道:“小心!是亡罘患者!”

 

陈哨子手一缩,愣了片刻,乃仍旧隔了衣服悄悄拍了拍那人:“这位好汉,可听得见我说话?”

 

众人皆是大气不出,过往行人里外围了三层,皆是看热闹之人。

 

许久,在陈哨子五六遍的试探下,那人这才转圜回意识,缓缓睁了眼睛瞧了面前之人,而后瞳孔扩大,几行泪水汹涌而下,一把抓了陈哨子的一摆,激动得声音都跟着发颤起来:“将军.....是我啊....我是时理....”而后又看见金平、方卓英、张承谦、周幼度、赵宣等人竟是齐齐围在身边,更是热泪盈眶,语无伦次道:“是我....是我....时理....你们....你们可算....我可算见到你们了啊.....”

“把人抬进去!!!”金平叫嚣道,陈哨子更是一阵发麻,没想到!!没想到此人竟是方时理啊!!!!而自己刚刚路过如虹堂之际,若再多给些关注,何至于到人爬至霁风馆才发现啊!!

 

一众人心中当即全乱,说不出疑惑、惊喜、震惊、惶恐,各色滋味心头萦绕之下,手忙脚乱将人抬进了霁风馆,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亡罘之症!!!


评论(9)

热度(4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