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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珠夫人续写】番外90

翌日朝会,果然如方诸所料,天启府官伊修齐将都中突发亡罘瘟疫一事据实禀告给了褚惟允,又求朝廷给予药物支撑,还道不少百姓怀疑河水中有人投毒,已然不敢再用河水,今晨开始,已有百姓成群前往天启府,要求朝廷施粥救助。

 

朝中虽是哗然一片,但伊修齐心疾如焚的样子终是感染了众臣,惹了全朝上下文武百官均是跪地呼唤,朝中应建棚施粥,广造福荫。

 

一时间山呼海啸,群臣力荐,唯有内阁几位重臣自始至终都未开口,远远地瞧了安安静静站着的方诸,等待着帝师爷的开口。

 

然帝师爷还未开口,先开口的却是王政霖。

 

“陛下,宫外瘟疫骤然发生,而今设棚施施粥迫在眉睫,这河水井水均不能引用,可是会要了老百姓的命的啊!!而今宫内水源干净,必然是要引水熬粥,为民解难啊!我农署司愿倾尽一切,为全城百姓做好赈济病患和百姓之任!”王政霖言辞恳切,令朝中大臣们纷纷投来钦佩赞赏之目光。

 

“王卿心怀天下黎明,朕深感欣慰!”此时,极少在朝会中说话的小皇帝褚惟允突然发话,然值此一句,便不再说下去,而是瞧了瞧方诸,见方诸默认了自己继续说下去,这才接下道:“只是此瘟疫,既非天灾,亦无伤良田农作,农署司既已物资吃紧,朕以为,此事由户部全权负责即可。户部既管财政,又管民政,此番建棚施粥一事,便同府库一同出力,拨付相应款项入天启府,由天启府视全城疫情情况搭建适量粥棚广施救助即可!”

 

一番话落,众人皆是心中一惊,当场便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纷纷看向王政霖,那人已是尴尬不已,一脸青白交替,再看那户部侍郎吴兴和天启府官伊修齐,二人已是如扛星命一般,慌不迭地据了板笏跪地磕头谢恩,叩谢皇帝陛下委以重任。独独无人瞧见那帝师爷方诸,嘴角牵起一丝笑意,随即又迅速隐去。

 

朝会一散,众人纷纷行礼退去。那王政霖硬是原地愣了半天都没离去的意思,身边有人提醒了他:“王大人,不走么?”

 

“走!走....”王政霖掩饰了面上的失落,随即客套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大人为天下百姓表了衷心,实乃忠臣啊!若我朝多几个像大人这样的好官,想必国家会更太平些!”那人恭维道,随即又假模假样叹了气,故作打抱不平:“只是大人一片拳拳之心,却被陛下否认了......这赈灾救济一事,向来都是农署司的事.....今日陛下却把这样的事交给了户部.....还说与农田无关......怎么能说与农田无关呢....这水中一旦有毒,必定不能拿去灌溉良田呀!良田一旦没了灌溉,岂不就是歉收了....这广设粥棚救得了一时.......”那人滔滔不绝说着,王政霖却眼尖地瞧见了帝师爷方诸正似笑非笑立于一侧,远远瞧着自己。

 

王政霖当即甩了身后拍马屁的小人,上前几步礼貌地打了招呼:“帝师爷.....”

 

“嗯,”方诸点点头:“今日朝中设粥棚一事,王大人受委屈了。”

 

见方诸这样客气,王政霖心中不免冷笑,明明正中你方诸下怀,你却反倒面上摆了一副惋惜,何必呢!如今这皇帝陛下年幼,朝中许多事不还是在你方诸手中!这会儿何必来装?!

 

然王政霖面上还是摆了一副自愧的样子:“帝师爷言重了.....农署司这些日子给朝廷添了不少麻烦,陛下不信任农署司,也是正常的......”说罢,还顺势揩了揩眼角:“只是下官不能为都中这些患病的百姓再做点什么了..... 下官只希望此一疫能尽快过去.....”

 

方诸瞧了此人戏演得倒也足,不愿揭穿他,只淡淡道:“时间不早了,这些日子朝中多事,本公还有要事在身......”

 

“是!是!”王政霖连忙客气道:“您请先.....”

 

方诸便不再客气,点点头朝了大殿正门行去。

 

瞧了方诸那背影,王政霖一口唾沫吐在心中:“你个老狐狸!”

 

“王大人....”先前那人此时又凑上来,满脸堆笑,一同瞧了方诸离去的身影,对王政霖道:“王大人,帝师爷可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要你提醒?”王政霖眉毛一竖,口中一哼:“先帝爷之后,大徵向来都捏在他手里,我还能怎么着!”

 

说罢,挥了挥衣袖,迈了步子自顾自地走了,老气横秋的模样反倒惹了身后那人心中冷笑:“哼,没了朝廷拨款,看你还能吃几斤油水!”

 

且说方诸这厢出了大殿,那便金平便兴冲冲近了方诸身前来:“爷,将军回来了!”

 

“已到宫中了?”方诸瞅了一眼金平:“让他来昭明宫回话。”

 

“还未到!属下收到飞书,估摸着午膳时间左右便到!”

 

方诸一顿脚步,瞧了瞧金平:“叫他回去陪格塞用了午膳,再来回话便是!”

 

“是!”金平兴奋地一脸通红,倒没仔细看方诸脸色阴阳不定,这厢应了方诸,瞧了方诸疾步匆匆离去的身影,自己依然沉浸在陈哨子归来的喜悦中。

 

至了午膳时分,陈哨子果然一身风尘仆仆,满头大汗回了宫,一刻未歇就急急来拜见方诸。

 

彼时方诸正用午膳,听了无暇来报陈哨子回来了,心中知道他必定还是先回了宫,眉头一皱,仍旧宣了人进屋相见。

 

“爷,哨子回来了!”陈哨子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嘴唇发干,跪在地上向方诸行礼。

 

恍然间,像极了当年那个还是中郎时期的人,也如这般大老远回来复命跪在自己面前。方诸抽回记忆,搁了筷子,转头瞧了陈哨子,仍旧是这么清冷地问道:“可用膳了?”

 

“还未。”陈哨子连忙道:“想着向您复命,故而先行回宫了。”

 

“不稳重。”方诸淡淡一撇嘴,对金平道:“给他一副碗筷,陪本公用膳。”

 

陈哨子便抬眼瞧了一眼桌几上的食物,不过一碟豆腐,一碟青菜,一碗汤,甚是朴素清淡,不免心中一愣,何时帝师爷竟简约至此,膳食都清简成这样了?

 

本能一皱眉,却落入方诸眼中:“怎么,嫌弃本公的膳食?”

 

方诸依旧不咸不淡。

 

“爷胃不好,所以常用些好克化的东西,也极少吃肉.....”无暇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说话间,已然盛了一碗饭给陈哨子,仍旧不当外人似地说道:“将军是习武之人,平日用惯了荤腥,今日就劳您陪我们爷用些清单的吧.....”

 

那陈哨子心中心疼,想起这半年来,也不过前些日子在流觞见了方诸几面而已,便又领命去了越州部署任务,如今自己听了都中的消息,从越州马不停蹄赶回来,便瞧了方诸一人孤寡的模样,忍不住眼眶微红。

 

捧了碗,陈哨子大口大口往最里头塞着米饭,心中万般言语想说出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方诸亦不作声,只是缓缓地用着饭食,瞧着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胃口。

 

良久,陈哨子搁了筷子,将口中的食物一吞而尽,那桌上的菜,竟是一筷子也没动过。

 

“爷......我听了医官的事.....”陈哨子忍不住开口,心中已是担心至极,却被方诸打断:“时理应该是被亡罘的异味吸引走的。”

 

方诸低声且平淡地说道,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

 

陈哨子一愣,先前金平便给自己发了常常一封信,将方诸回宫后所有事情罗列了一番,包括周幼度在府外被骂、方诸查“王府”、王政霖要钱款、方时理失踪、都中闹瘟疫......陈哨子昨夜收到消息,今晨又将越州布防重新检查了一番,便快马加鞭朝都中赶。

 

这一路,陈哨子都在细细剖析了此事来,灵光一现,以自己对方时理的了解,作为一名医官,他除了以照顾家主方诸为此生大任以外,能勾走他的魂的,只能是疑难杂症或药物研究,谈什么熟人、朋友,说什么疑案,这些都不是他方时理关注的事,因此,方时理定然是看到了什么他自己好奇的东西,才跟着走了,且此物定然与药物有关!

 

陈哨子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在理,手中的缰绳更是将座骑鞭得一路不要命般地狂奔,为得就是将自己所想,向方诸禀告了来!没曾想一碗饭下肚,自己话还没说几句,方诸便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与自己所想几乎如初一辙!

 

“是!”陈哨子连忙应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爷,属下以为,王政霖嫌疑颇大!”

 

“说来听听!”方诸眼光一闪。

 

“金平先前与我通信,将王政霖要三十万拨款一事说给了属下来听,属下便觉得他是狮子大开口了。爷您这些年未管朝政,故而有所不知。这些年我朝每年都有一两次天灾,比如大旱,比如洪涝,再或者,雪灾,除此三种,几乎无他。每到需要赈灾救济之时,娘娘便令农署司调度粮物分发,这王政霖可以说是掌握了赈灾款项物资的生杀大权。有时候娘娘要求调度得频繁了,这王政霖便哭穷,说物资不够,要娘娘再拨付些款项.....但王政霖此人在下属和民间又很会做人,在灾民面前倒是非常大方,几乎是有求必应,故而其人在民间口碑甚好,大家都说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只有灾民有难处,找他总能获得想要的接济.....但事实上,王政霖在这些物资上捞了不少油水,大伙儿都说,每10粮拨给灾民的银子,必定有1两落了他的口袋,每发100担大米出去,也必定有10担装进了他和农署司其他人的口中。前些年还好些,这些年您不管朝政,娘娘要管的事特别多,今年娘娘又......总而言之,这王政霖仗着陛下年幼,朝中又没几个能真正做主的,便狮子大开口,又问朝廷要钱!朝廷一年拨给农署司60万,其中年初关外雪灾用掉40万,他王政霖便又找借口想要朝廷再拨付一些,说是应对可能会出现的天灾.....爷,您细细想来,而今已是九十月份了,关外雪灾一事过去多少个月了,他为何现在来要钱?难道真是应对可能出现的灾情么?......回过头再想想看,为何陛下拒绝了他的拨款请求后,城中便出现了瘟疫?.....再说了,回头想想那赈灾花去的40万,亦不知是三万还是五万进了他的的私人金库了.....”

 

陈哨子缓缓说来,已经是一脸的不满,尽数落入了方诸眼中。

 

“昨夜金平去查水源,证实河水与井水中有亡罘之毒,且该结论是子时后才出来的,当时只道天启府要封河,但井水是否要封,我并未同意,且为了避免全城陷入恐慌,也并未全城告示井水亦有毒。可今日上朝,这王政霖便道,河水井水不能用,要用这宫内的水源去熬粥,给城中百姓搭粥棚送粥......你说,王政霖是怎么知道这井水亦有毒的?又是如何知道这宫中水源无毒的?”

 

“难道是天启府官第一时间向王政霖泄密?”陈哨子一脸疑惑问道,随即又自行反驳了自己:

“不,伊修齐与农署司长期不合...... 除非这毒......”

 

“除非这毒是王政霖自己下的!”方诸搁了筷子,淡淡说道,又瞧了陈哨子满脸震惊的模样:“你怎么看?”

 

“王政霖会如此大胆?!”陈哨子自己亦觉得不可思议:“据我所知,此人虽然私下有些贪,但绝对不会为了这些蝇头小利而在都中几条河下毒,拿全城老百姓的命做赌注,做这千古罪人?!......不不不....”

 

“喝汤。”方诸瞧了陈哨子自言自语的模样,将桌上的一小碗汤推至他面前:“没放什么盐,清汤寡水的,我喝着刚好,不知你喝着,会不会觉得咸,毕竟,每个人的味觉不一样。”

 

一瞬间,陈哨子瞧了方诸推至面前的汤,听着他说的这番话,当即醍醐灌顶,刹那间明白了方诸的弦外之音!

 

“爷,若药量不多的话,都中这些河,倒不至于会要多少人命!但此瘟疫一旦全城爆发,还是会引起朝中重视!必然会为了避免更多人感染而搭棚施粥,并拨付款项给农署司!最终还是会如了王政霖之意!”陈哨子连忙说道。

 

“所以,本公就是不把这款项给农署司,而是让户部去做此事。”方诸依旧淡如白水,不紧不慢说着:“陛下聪慧,一个眼神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这个孩子,日后必成大器,是大徵之福。”

 

“您一开始就怀疑了王政霖?!”陈哨子不可思议问道:“您已经多年未理过朝政了!”

 

“我只是身子不好,不是脑子也坏了。”方诸道:“但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未经证实。”

 

“爷,我懂了.....”陈哨子点点头:“回头我与金平商量了,再与张承谦通个气,好好查一查王政霖!”

 

方诸欣慰至极,忍了喉间一股浓痰,只提醒了一句:“记得找时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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