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字的小编辑

视频剪辑人、文案撰写人、摄影爱好者,曾在某官方媒体深耕废物编辑一职十余载,现在想认真做个作家、摄影师,但好像晚了。

【斛珠夫人续写】番外82

及至屋外,方卓英和方时理已立于门口等待,瞧了方诸归来,方卓英从怀中掏了铜卷出来,呈了方诸:“师父,哨子哥从越州发来的信。”

 

方诸点点头,伸手接了东西,一脚迈入屋中,见无暇无恙二人已在整理衣物,点点头,坐于矮几一侧,将铜卷打开。

 

“越州稳,诸事妥、金平归。哨将在越州再观多日。都中恐生变,爷请尽快回宫,以控大局。”

纸卷寥寥几句,方诸抬头看向二人,问道:“你二人可知发生何事了?”

 

“知道了,哨子哥一共发了两份信来,一份给您的,一份给我们的,便讲的是宫中谣言一事。”

 

“嗯,”方诸甚是满意:“如此,时理你便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明日随本公启程。卓英你在此处护海市做完月子后,护送她绕行越州回天启,再携柘榴自天启出发,回瀚洲。不必入宫,将海市安全送达天启即可。你们离开瀚洲已久,该回去了!”

 

“是!师父!”方卓英知方诸安排滴水不漏,即便心中万般不舍,但必须严肃应下。只是心中担忧方诸身子,仍旧不忘多说一句:“师父,徒儿当心您的身子.....还没好全,便这样舟车劳顿.....这些日子您也没休息好....身上的伤还在化脓,这一路回天启,可合适?”

 

说罢,方卓英瞧了瞧方时理,然方时理并不做声。

 

“时理,”方诸口中唤道,却并不多说,只是抬了手放于桌几上,示意方时理为自己把脉。方时理随即明白,连忙拎了医箱上前,为期细细把脉。

 

片刻之后,方时理声色俱忧道:“爷,还是之前那句话,您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上身化脓,本是低热,转为高热。肺部淤堵,血痰未尽,昨日您晕倒,大公子又给您注了真气,至肺血再次淤积无法散出,且您近期用药没有节制,虽是克制了心疾,压制了喘症,多重病症均未散出.....我担心一旦这些症状全部散出,您会很痛苦。”

 

“会死么?”方诸直接了断问重点,一时问得众人皆是一愣。

 

“爷若觉得此生有可期可待,再重的病,您都扛得下去;若您觉得此生已了无生趣,也许再发几次病,您就随先帝去了。”方时理亦懒得正面回答,很多结果已不是自己能说了便算的,方诸的命,向来掌握在他无人企及的意志力中,

 

一番话竟将方诸说得忍不住笑起来,猛然牵扯了心绪,低低咳嗽起来:“咳咳......时理,我从来没有看错人。”

 

“爷,让我为您行一次针吧。”方时理眼眶有些红:“明日启程,少不得五日才到,这一路颠簸,时理很担心您是否撑得住....”

 

“好.....”方诸应了,撑了矮几起身,这才发现方时理所说不假,自己浑身无力,上身肿痛,胸中淤堵,咳不能尽,各种症状在与方海市聊完许久后的现在,终于如棋子一般,一个个蹦了出来。几阵头晕目眩,被方卓英扶住,回了榻上躺好,见方时理掏了针来,这才摁下几度爆发的咳喘,闭上双眼,待其行针。

 

一阵针灸行下来,方诸竟昏昏睡去,方时理褪了方诸上衣,瞧了上半身密密麻麻化脓感染之处,心中悲叹不已,不知这人是如何撑下这么些天的。上了药,捏了帕子置于额头,而后收了东西,与方卓英行至屋外话事。

 

“医官,情况怎么样?”方卓英问道:“若是明日启程,这一路你可有把握稳住?”

 

“肺血淤堵很厉害,且一直高热,你没看出来,他这两日脸上一直是红的么?高热到这种地步还能稳住陪着娘娘,除了上次公主被绑架,帝师爷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熬了。”

 

“我还以为这两日他精神不错,我瞧着满面红光的。”方卓英愧疚不已。

 

“我昨日还说今日想法子气一气他,促他尽量呕些淤血出来,散一散症状,结果竟没成。”方时理不免叹了几声,想了想,摇摇头,下定决心了一般:“不行,今日定然还是要逼他把症状散出来,否则堵在身子里会出大事的。”

 

“医官要如何做?卓英定然配合!”方卓英连忙道。

 

方时理想了想,又摇摇头:“我也没想出来.....罢了,走一步算一步!若一不小心气性大了,惹翻了症状,激出了心疾,明天也别想上路回宫了!反倒误事!”

 

“那你岂不是白说了这么久!”方卓英翻翻白眼。

 

“你若昨日不给他输那么些真气,这病症少说也就散了七成出来了!你别害怕他呕血,他是肺部受过重创的人,气血流畅不顺,容易淤堵,呕出的血若是暗黑色的血块,便是好事,你好端端给他输什么真气.....”方时理撇撇嘴,毫不吝啬地怪道。

 

“我哪知道这些?且昨日师父回去便倒下了,你还在娘娘屋子里,我瞧着他难受,又怕他惹翻了心疾,自然给他渡真气了....!”方卓英岂能背着黑锅,想起什么似的,指着方时理道:“你昨日还说,若要喘就喘,要呕血就呕血,你甚至说若是心疾爆发,便让他爆!怎么今日就改口了,自己倒担心惹了心疾来了....医官,你说话也是出尔反尔!”

 

“我昨日可不知道今日爷说要回天启!若是要回程,那自然不能引发心疾!”方时理懒得与他争论,一时半会儿牵扯不清,摆摆手转身就走:“我不与你说,你理解不了我!明日便要回程,我连路上的药都没给爷备好!你好生守着爷,我先干活去了!”

 

“你.....”方卓英撇撇嘴,瞧了方时理脚下生风一般溜之大吉,没好气嗔怪道:“哼,也就是你,能把我们拿捏住!换做哪个医官都没这胆子.....哼....”

 

昏睡一下午加一整夜,方诸丝毫未醒,方时理彻夜未眠于榻侧守护,幸而平稳,及至天将大亮,方时理才倚靠榻侧睡了个囫囵觉。

 

待方时理睁开眼,却见自己身上浅披一件薄披风,榻上之人已无踪影。

 

伸了伸酸痛麻木的手臂,方时理瞧了瞧窗外,约莫已卯时六刻,起身出了屋,便见无恙端了粥食入了内。

 

“医官您醒了?”无恙笑道:“帝师爷吩咐我为您准备好早膳,待您用过之后,便可以启程了。”

 

方时理心中疑惑,无暇无恙向来伺候的是帝师,怎今日这粥食端给了自己?便问道:“帝师爷呢?”

 

“帝师爷很早便醒了,知您守了一夜,叫我们不要打搅您,便自行洗漱用了早膳,去瞧娘娘了。车马都已备好了,爷说等您醒了,用了早膳,便启程回宫。”无恙解释道。

 

方时理心中一顿惶恐,这怎么还伺候到自己身上来了,何德何能啊!连忙躬了身子取了那碗热粥:“有劳将领了!实在是有劳将领了!”

 

“医官不必客气,你我朝夕相处,早就如同一家人了,何须如此见外!”无恙笑道。

 

“嗐!”方时理端了粥,叹道:“又要有劳你们二位随我们回天启了!你们本是流觞军将士,而今却随了我们长年呆在天启,实属委屈了.....”

 

“倒也没什么,”无恙宽慰道:“我们本身就是孤儿,这次随爷回了流觞,虽是在故土呆了半年,却没有一个亲人可探视。我们都是帝师爷麾下的兵,帝师爷这几年领了我们在身边,我们早习惯照顾爷了,比在军营里还更有价值。而今爷在哪,我们便在哪,爷待我们也不薄,亲如一家,我和无暇两兄弟,早把爷和医官你,当做亲人了。”

 

无恙一番话,反倒惹了方时理无限感慨,连连不断点头,突然问道:“与你们相处多年,只知你们是流觞军里挑出来照顾爷的,却还从未得知你们的姓氏,可否告知时理,你们所谓何姓?”

 

“嗐.....”无恙挠挠头:“我们兄弟自小就失去双亲,被卖进窑子里,在青楼门口做给窑客搬凳子的小厮,因为生的白净,所以被人唤作无暇无恙,至于姓什么,早就忘记了.....后来流觞那些窑子被方家整顿了,军队瞧了我们兄弟二人无亲无故,还算机灵,便收编入了军营历练。我们自小也没识过什么字,收编的时候写楔子,问别人‘无’字咋写,别人就说没有人姓‘有无’的‘无’,就只有口天‘吴’的姓,我们兄弟便在契子上写的口天‘吴’.....后来慢慢长大了,军营里有军师见我兄弟二人踏实肯干,便教了我们不少字,我们才慢慢明白过来,这姓呐,不能随便写.....医官,您就当我们姓‘吴’吧,就是那个‘口天吴’吧....我们都是孤儿,托流觞方氏的福,而今有了可以仰仗的人,吃得饱穿得暖,无牵无挂的,就不为这个姓纠结了。”

 

方时理心中甚是感动,这么多年自己陪伴方诸,所见之人大都善良纯朴,也算是方家家主这一身病痛之外,令人宽慰至极的一件事吧。

 

方时理点点头,端了碗正准备用粥,便见了方诸缓缓入内,二人连忙正身行礼,方诸一摆手:“醒了?”

 

“是.....”方时理连忙应道:“耽误爷的行程了,时理这就随爷出发。”说罢放下碗。

 

“不必,用完粥便是。”又瞧了无恙:“你们在聊什么?我刚进来的时候,听你们正说些什么。”

 

“哦,聊些往事。”方时理又端了粥,应道:“无恙与我聊了些他们兄弟二人的过往,姓氏的故事。”

 

“哦?”方诸坐了矮几,舀了一勺茶盛于杯中,想了想,顺口道来:“无暇无恙,8岁于流觞城西市金家弄......凤仙楼被流觞将士带入军营,自幼在军营成长,习武、操练、识字,均在军营中养成,17岁你兄弟二人因徒手擒了营中奸细,立了三等功,被流觞军火字营升格为参军护卫,后因衷心耿耿被双双送至本公身边。至本公身边时,你们兄弟二人恰好刚满18岁,至今已近4年,你二人今年应22了。可有错?”

 

方诸话落,无恙心中一震,没曾想到,自己兄弟二人这样的小角色,来龙去脉竟也是被方诸记得清清楚楚的,几番震惊之下,连忙拱手半跪道:“无恙兄弟二人乃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劳烦爷惦记,一字不错,属下....属下感激不尽。”

 

“起来。”方诸端了茶水送入口中:“本公身边的人,自然是会清楚的。只是这些年耽误你兄弟二人了,这样的年纪,本该娶妻生子了。”

 

“无恙不敢!能在爷身边伺候是福气!娶妻生子啥的.....”无恙尴尬道:“我们对此事并无兴趣....”

 

“你瞧,还有对娶妻生子没兴趣的.....多像当年的哨子.....”方诸无奈笑道,看了看端着碗一动不动的方时理:“这些年我耽误太多人了,若非我做主,怕是哨子还单着。而今医官也被我耽误了,又多了这兄弟俩,我这千古罪人,便是做定了......时理,你若碗里这粥不用,那本公也不用启程了。”

 

“是是.....”方时理连忙反应过来,随即舀了勺子狼吞虎咽。

 

方诸瞧了瞧二人,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缓缓起身:“无暇无恙,若是有瞧中哪家姑娘,或哪个宫婢,便可与本公说了来,本公定然替你们做主了便是,好好成家生子,回军营谋一份差事,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事。本公这里,可给不了什么好前程。”

 

声音甚是悲凉,方时理匆匆灌了个大概,随意一揩嘴:“爷,时理用完了。”

 

“走吧。”方诸深深叹了口气,一股悄然升起的心悸与胸闷伴随着各种无奈涌入胸腔,方诸闭了闭双眼,定定克制了下去,而后迈了双腿,领了二人出屋。

 

马车早已整顿完毕,各宗亲一概未予通知。两辆马车,一辆载人一辆载物,无暇无恙御马左右守护,方时理随马车贴身照顾,只如往常一般出行,朝天启缓缓行去。出发之事,流觞宫中除了金平与陈哨子,均是任何人都未曾告知,以免泄露行踪。

 

如此,离宫大半年的帝师爷方诸,在鲜有人知的情况下,于八月二十日,终于回程了。


评论(16)

热度(46)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