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字的小编辑

视频剪辑人、文案撰写人、摄影爱好者,曾在某官方媒体深耕废物编辑一职十余载,现在想认真做个作家、摄影师,但好像晚了。

【斛珠夫人续写】番外45

屋外一片冰天雪地,屋内却是挥汗如雨,几番真气强逼之下,云梢针丝毫没有浮头的迹象,这令金平慌了手脚。

 

“怕是指挥使那一脚力度太大,冲击了爷的金三穴,令体内的针偏移了位置了!”金平低声说着,方时理脸上一阵发白,若是如此,便得先寻了针的位置,方能换个法子再逼!

 

瞧了方诸已然坐都坐不住了,整个人已毫无意识,方时理焦急着提醒道:“你莫要再用旋云真气了,爷已经折腾不住了,先停!先停!”

 

金平连忙收了手,一把将人倒进怀中,对着屏风外喊着:“快去把将军请进来!”

 

那赵宣连忙冲出屋去,瞧了陈哨子正跪在门外廊子下,方海市满脸怒色地询问着些什么,便一把拱了手:“娘娘,爷危急,怕是要将军进去一趟!”

 

二人大骇,陈哨子便是一个激灵健步起身,冲入屋中,瞧了方诸整个人的生气已极为低迷,半身肌肤皮下寸寸泛红,当即便知那是经脉大出血之症导致的,连忙扑向榻侧:“针还未取出??!”

 

“将军!属下寻不到针!真气入体已三个周天,本该早就逼出金三穴处的针来,但而今却丝毫没有反应,属下觉着针已不在金三穴内了,怕是随了真气偏了位置了!”金平满头大汗地解释。

 

“不可能!两寸长的针能游走到哪里去?!定然就是在金三穴附近!”陈哨子焦急吼着,看得一同闯入的方海市脚步一阵一阵发软,玉苒连忙再背后撑了人来。

 

“帝师爷!帝师爷!”方时理忍不住上前,拿针戳了戳方诸脖颈处几处痛感十足的穴位,然人依旧毫无反应,方时理不禁热泪阵阵:“爷您要坚持住,可不能这个时候就去了!”

 

一番话说得在场之人皆是沉重到极致,方海市竭力抓住了玉苒的手,瞧了眼前那几乎已失去生息之人,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前的一切自己均是无法接受!

 

“将军!怎么办!”金平含了一眼热泪哽咽问道,自责自己根本就无法再用真气去逼那体内的云梢针,且方诸肺部已然受了重创,在几阵真气的逼迫之下,体内之血已顺着伤口汩汩涌出,伤口破裂得愈发严重起来。

 

陈哨子未曾相过,自己那一脚会对方诸产生这样大的伤害,其胸口的刀伤与阵阵血迹已然令自己昏聩不已,若今日方诸就此撒手而去,自己定然是不会苟活,而今自己一条命不值钱,可方诸之命却犹如大徵之青天,自己已没有更多更坏的打算去思考其他,脑中一片混乱,那醒目的伤口疯狂往外喷涌的鲜血沾满了自己的眼帘,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猩红起来,方诸的脸色早已惨白不已,失血过多已经令他逐渐沉沦,身子越发冰冷起来。

 

“先止血!”陈哨子低吼着,他并不十分懂医术,只觉得方诸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他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说罢,他抽出怀中的帕子,想要去止那道可怖伤口的血迹。

 

“将军!”方时理惊叫着拦下他:“可不能止!经脉大出血,已朝体内扩散,继而从伤口涌出一部分,你若去堵,势必朝体内蔓延!”

 

“难道看着他血尽而亡吗?!”陈哨子低声反问着:“医官,你说怎么办?!止,血在体内扩散,疏,血流尽而亡!医官,到底要如何.....”陈哨子颓然跪于地上,一手紧紧握了方诸垂下的手。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那踹向山匪的一脚,用了他全部的内力,他以为方诸用了云梢针,默契之下定会趁势躲得了这一招,谁知.....谁知他一脚踹过去,虽是救下了唯一和格塞,却发现方诸并未来得及躲避,进而致于现下万劫不复之地... ...

 

他低声拗哭着,全身的力气都在悲鸣,已全然不管不顾身后还站着几乎每一根神经都瘫软着却依旧靠毅力强撑着站在背后的太后方海市。

 

“时理,”方海市低声唤着,口中强制着掩下了呼之欲出的啜泣,面前的方诸已是前半身均是片片血迹,将这半床棉被染红。她不知昨夜众人是如何救人的,方才在屋外陈哨子已然将过程简单说了一遍,对方诸现下的情况,已是有了合理的解释。她深知陈哨子的内力,拼尽全力一脚踹过去意味着什么,心中已然绝望。她亦知道,若针不寻出来,便是无法再止血,方诸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娘娘.....”方时理回过神来,瞧了方海市眼中已然失去了光芒。

 

“放他去吧.....”方海市闭上双眼,两行热泪喷涌之下,心中大为不忍:“他太痛苦了,不若....就此让他去吧.....”

 

“娘娘!”众人皆是大惊,从来都未想过,方海市会是第一个撒手之人,个个均是震惊地瞧了方海市来,怕她是过于悲伤而说了失去理智的胡话。

 

方时理已是满脸泪痕:“时理舍不得....不该如此啊!!不该如此....的结果啊!!六年的毒都能拔了,怎么会是这样的......”

 

一片呜咽声低低弥漫于屋中,众人均是泪水涟涟,不忍再看榻上那鲜血横流之人。那人的脸上这般祥和,连一丝眉头都未蹙,甚至嘴角都未有一滴血渗出,方海市颤抖着摸过去,坐于榻前,试图将方诸从金平怀中搂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

 

“鉴明.....”方海市低低唤着,泪水肆无忌惮冲击着眼眶,她越发看不清面前之人,她牵起他的手,一遍又一遍摩挲着:“你莫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到....到最后.....”

 

无言的悲怆涌上心头,她伸了手去摸那道狰狞的伤口,却在快要触碰到时,猛然停住。她开始觉得害怕,觉得接受不了,此时她犹如陈哨子一般几乎就要撑不下去,只是作为妻子,她强撑了理智,想要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

 

“娘娘!”耳边突然想起清脆的声音,是格塞。

 

方海市却不再应答,她颓力到不想去听任何人的声音。

 

“可不可以让格塞试一试取针?”话落,周遭几乎是一片惊愕,众人全部看向格塞,不可思议地瞧了这自打随了陈哨子入了屋便一直立于墙角一声不吭的郡主。

 

“郡主懂医术?”方时理连忙揩了一把脸:“你知如何取针?取这云梢针?!”

 

“我并不知云梢针为何物,但格塞入屋这会儿,大概明白了,帝师爷体内是有一根针取不出来,才导致了经脉大出血,可对?”

 

“是!”

 

“这不是什么难题吧?”格塞蹙了眉头思考着:“我不知你们中原的医官如何解此症,但是格塞并不认为就要眼睁睁瞧了帝师爷因失血过多而亡。”

 

“郡主有什么办法快说吧!”陈哨子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歪了头看向格塞:“若能救了帝师爷,哨子此生对公主做牛做马!毫无怨言!”

 

格塞心中不免冷笑,然面上却并未显露,只是说来:“我年少时,曾被许给当时的东部落世子阿木尔。阿木尔英勇善战,亦常常受各种各样的伤,记得有一次,他便是遭过贼人的暗针,那暗针入了体内一天一夜都逼不出来,阿木尔亦是昏迷了一天一夜没醒来。后来,我们那边的医者便一寸一寸摸过去,用刀子顺了入针口一刀一刀剜去,才找到那针头,已经入了体内小半寸了。针拔出来才知道,那针竟也有快2寸长!就差扎进骨头了。”

 

“敢问郡主,世子当年遭暗针之处是什么部位?”方时理连忙问道。

 

“大腿,大腿根部。”格塞细细想着,又道:“只是一刀一刀细细剜去,的确很残忍,需要有过人的忍耐力!而且那时我们利亚塞连痹药都没有,我们几乎是褪了世子的整条裤子,绕了大腿剜了几乎一圈,才找到针头。”

 

格塞陷入绵久的记忆中,那时候纯真的爱,能抵挡一切恐惧,而今想来,那样惨绝人寰的拔针过程,若是放到现在,并不一定看得下去。

 

格塞细细说着,丝毫没注意到陈哨子脸色发黄,眉毛已然拧成了川字。待自己语闭,只听得陈哨子道来:“帝师爷针入的是金三穴,在右胸处,这次山匪刀子捅入的地方,也在右胸处,两处几乎不远,这不是世子所受的腿部之伤!若是摸着针去寻,用这剜肉之法,便是重伤叠重伤,爷怕是没有命可活了。”

 

“可在格塞眼里,都是要拔出体内的针,道理是一样的!也许方法要可借鉴?”

 

“怎会一样?!腿部经脉并不如胸口处筋脉和血管那么多,帝师爷胸口伤成这样,若一刀一刀剜去,和凌迟有和区别!”

 

陈哨子喃喃说着,方时理却犹如被金铃一声惊醒,连忙跪了过去,方海市当即让了位置出来,只见那方时理取了棉帕,将伤口处的血迹沾掉些许,虽是仍在汩汩冒血,但却不似之前那般来得汹涌了。许是血流得太多,方诸此番看过去便如死尸一般无异,令人不敢多看几眼。

 

众人皆是不敢吭声,闭气凝神瞧了方时理挑了手中的针头,一丝一丝将伤口周遭逐渐凝固了的血块挑去,又轻轻柔柔将手指覆在了伤口周遭,一点一滴,一丝一毫,一寸一行,顺着金三穴用手探寻。瞧了几处有异样,方时理几次举着的小刀,却终究还是没能剜下去。

 

“到底行不行?!”金平心中焦虑问着,方诸已然没有了多少生机,只微弱的鼻息昭示着他依然还存有一口气。

 

“烛火!”方时理喊道,“拿光来!”

 

无恙连忙取了烛灯靠近,那格塞便趁势而上,立于榻侧,睁了眼睛细细瞧了方时理手中的细活儿来。

 

“医官,您这个手法太轻柔了,可以用些力再按。”格塞低声提醒着。

 

“会弄疼帝师爷的!”方时理蹙了眉头。

 

“帝师爷已经没有意识了,你若是觉得他会疼,便可用些痹药,”格塞再次提醒道:“用些力,是为了好寻针,其实也不应用痹药,”格塞说着,有些着急,中原医官对患者的和善,乃是自己那荒蛮之地少有的。

 

方时理便不再做声,手上勉强加了几处力度于金三穴和刀伤附近处又推按了几次,疑惑之处依旧不敢拿刀子去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场的众人皆是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突然榻上之人一阵轻微的痉挛,格塞忙叫道:“医官,您刚摸到的那一处,许就是藏针之处!”

 

方时理自然明白,手中力度稍微加重一些,方诸便痉挛一阵,必然就是摁住了云梢针。幸而那一处离金三穴并不远,果真如陈哨子所说的那般,两寸长的针游走不到哪里去,只是位置已然确定,却如何拔出,倒成了纠结的问题。

 

瞧了已是伤痕累累的右胸堂,众人皆是不忍再下手,方时理握了刀子,内心几经挣扎,依旧无法动手。

 

“时理,”方海市轻声喊着,悄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陪伴八余载,你于他而言,从不比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差。”

 

方海市已异常冷静:“他会信你,我也信你。无论结果如何,你尽管动手便是... ...若是不行,你我也尽力了,这一生,他亦不会怪任何人.....”

 

“娘娘.....”方时理心中五味杂陈,只听了方海市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语,一行热泪再次滚滚而落。

 

手中的尖韧,缓缓刺破肌肤,榻上之人微不可见地一阵发抖,方时理心中一颤,闭了闭双眼,极力克制了心慌,用了些力,顺着藏针处剜了一小块肉下来。

 

并无想象中的那般鲜血喷涌,方诸体内的血早在之前便已流失了近两成,人已是休克,此番剜下一粒指甲盖般大小的皮肉,几乎是肉眼可见那三菱针头,嵌在了金三穴左边半寸的血肉之中。

 

方时理心中一振,方海市、陈哨子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格塞连忙提醒道:“镊子!用镊子剔拔出来!”

 

方时理连忙捻了镊子过去,咬了咬牙,用了些重力,将那深深扎进血肉之中的针头往外一夹拔,云梢针便出了半寸,随之而来的一阵猛烈的痉挛,方诸本能地一蜷,幸而被金平搂住。

 

方时理克制了疯狂跳动的心脏,伸了沾满鲜血的手,捻了那针头,深深呼吸一番,乃心一横,便将那针悉数全部拔出,那榻上之人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鲜红的针体丢进一边的棉布之上,方时理顾不上擦拭手中的鲜血,连忙握了方诸的手腕去探脉象,而后取了针线将那可怖的几处伤口细细缝合了来,一切结束后,众人换衫的换衫,换被的换被,将这榻上榻下周遭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纷纷缓了一口气来。

 

沉默地一顿忙活,方海市紧张了几个时辰的心绪这才缓下来。待方时理净了手,合了医箱,已是近申时了!遣了一众人出了屋子,方海市只留下了方时理一人说话。

 

瞧了榻上之人安安静静,方海市这才觉着因着精神高度紧张,手脚早已乏力,不得已扶了玉苒坐于桌几边,缓了缓神问道:“时理,如何了?”

 

“娘娘也看到了,针是取了,伤口也缝合了,时理摸爷的脉象,弱得很,也实属正常。在越州近一个月时间,爷日日操心,本就没有休息好。公主被掠走的前一日,帝师爷就有心疾迸发之兆,公主失踪的这五六天以来,爷很少睡,吃得更少,完全是靠云梢针撑着精力,这一次被重伤了肺部,又被云梢针反噬造成经脉大出血,再加之之前解赤红伶毒的时候,也曾被针探入肺部取血....今日又失了这么多血,时理不敢说爷再无性命之忧... ...只是当下来说,刚才的危急已缓了过去罢了,尚不知后面还有什么未知情况发生。肺部屡遭重创,对爷日后的身体来说,是不可逆转的... ..”

 

“若是日后解了柏溪呢?”方海市问道。

 

“娘娘想解开帝师爷和陛下的柏溪?”方时理眼中略过一丝欣喜,继而又认清了现实:“即便是解开了柏溪,这肺部的伤害亦不一定能就此消散,毕竟这伤不是从陛下身上应承而来的... ...”

 

方海市沉默不语,这番话并未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反倒是方时理那句“尚不知后面还有什么未知情况发生”犹如闷锤狠狠敲击了自己的心。偏头瞧了榻上已陷入沉沉昏迷的人,只得随口问道:“他何时能醒?”

 

“帝师爷失血过多,怕是一时半会人转醒不了.......”方时理心里这本账清楚得很,方诸被重创至此,已经极大伤了根本,若是能醒,怕日后亦会留下后遗症。本遏制了许久的心疾,在此番重创之下亦没有发出,怕是在之前的昏迷中已然随着肺部的伤害一起迸出都是有可能的,且那人经历了经脉大出血,现在虽是看着安宁了,其体内扩散的血要慢慢消散亦还需要时间!若是要安然转醒,便是连方时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知道你尽力了。”方海市木然道,这么多年来,她经历了太多方诸的九死一生,尤其是那三年,自己在方诸已“死”的现实中,早就在心中说服了自己要学会接受。而今这三年,方海市无比珍惜,却在心底深处,照旧是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的,如同今日这般,若他实在熬不下去,她也愿意放手,就此让他去了,也好过他日复一日拖着病躯陪伴自己,只为熬到他曾经允诺过的一个承诺。

 

爱一个人,不应让他承受着这世间万般痛苦,只为陪伴自己。

 

方海市已然疲累至极,瞧了面前同样倦怠的医官,知道方诸这厢不可能就此顺遂,日后少不得还会生变,若人人都这么熬着,尤其是医官,定然也是熬不住的,便道:“医官你也累了,先行下去歇着吧。这里换两个人来守着便是。回头本宫会擢令李御医回来,一同协助你照顾帝师。”

 

说罢,方海市撑了桌几起身,清晨离开凤梧宫去上朝,从金城宫又到昭明宫,此番已然下午了,不知褚唯一情况如何了,心中放心不下,也当回去瞧一瞧了。

 

一身疲惫出了屋,外头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一众人皆是立于廊下尚未离去,瞧了演练场,那陈哨子竟又跪回了原处,头上肩上均是一层薄雪,格塞依旧固执地站于陈哨子边上。

 

“如此痴心女子,为何要错付陈哨子。”方海市口中低语,又瞧了瞧玉苒递过来的手,想要扶了自己离去,便趁势瞧了玉苒,叹了口气,立于门边,低声问道:“玉苒,你说呢?”

 

“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值得真心对待,即便女子错付,亦不觉得是一种错。爱之深,便没有了对错,便是飞蛾扑火,亦是心甘情愿。”玉苒低声应道。

 

方海市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笑,玉苒这番话,何常说的不是自己呢。

 

“起来吧。”方海市大声说道:“如此大雪,公主和帝师皆受伤昏迷,你若再倒下去,这算得哪门子事儿?!莫要再给昭明宫添乱了。”

 

众人听了声音,纷纷看向雪中的二人,那陈哨子并无所动,依然垂了头一动不动跪着。

 

“这样跪着有何用?帝师爷已然受尽了苦,便是跪断了腿,他也好不了。”方海市蹙了眉头,自言自语道,想起方诸昏迷前曾用尽力气嘱咐了自己,不可责怪任何人,只得看了看金平:“去,叫他起来,与郡主一同去了凤梧宫,本宫还有很多话要问。”

 

“是。”金平应道。

 

“你一同随行,本宫一起问话。”

 

“是!”金平连忙拱手,紧紧跟在了后头。


评论(44)

热度(7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