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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剪辑人、文案撰写人、摄影爱好者,曾在某官方媒体深耕废物编辑一职十余载,现在想认真做个作家、摄影师,但好像晚了。

【斛珠夫人续写】似是故人来(94)

【生死乾坤】


 (本章字节:6669)


在别院呆了两日半,众人皆觉得这日子似骤然暂停了下来。方海市与方诸二人小心翼翼过了两日,众人皆自觉不去打搅,然七日休沐终结束,太后娘娘亦是要返回朝堂了。

 

方诸本欲在别院中再多呆些日子,然心中藏了不好明言的焦虑,竟道要随了太后一同回宫。方海市正为血药一事发愁,担心自己回了都中,取了血再制药送去别院,会格外耽误用药,此番不过呆了两日,帝师爷竟要随了自己主动回宫,心中一喜,又擢了人一番收拾,原路多少人来,又多少人返回。

 

一众人等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声张,个个暗道无奈,又收了东西返程回宫。

 

待回到宫中,已至八月十六日子时。众人皆是一脸倦怠,方诸倒不管不顾,像个孩子一般睡了一路,直至回了昭明宫亦是未醒。方海市疲倦万分,亦没有亲自将方诸送回昭明宫,擢了陈哨子等人小心看护着,自己便先行回凤梧宫歇息了。

 

玉苒心疼至极,道娘娘又是割腕取药,又是日日陪着帝师爷,这休沐还不如上朝松快,满嘴间皆是对昭明宫的抱怨。方海市不忍斥责玉苒,这些日子种种事情,玉苒亦是吃了些委屈,自己也不好再说道些她什么,只盼了她尽快从这不甘中走出来,日后再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以抚慰了她。

 

一夜沉睡之后,方海市照旧如常,卯时上了朝。因着休沐了7日,朝中不少事情皆是积压,虽是由内阁整理了分类上呈,但方海市仍旧倍感吃力。

 

许是取了七日的血,又车马劳顿,今日早朝下来,又是一阵阵头晕。玉苒和穆德庆瞧了不对,连忙将人搀了回到偏殿缓了缓气,再用软轿将人往凤梧宫送。

 

那方诸亦是心事重重,晨起后便换了衣裳,禁了任何人陪,独自一个人去了凤梧宫,道是想要看看公主。

 

因着方诸之前也常常来瞧公主,故而凤梧宫的人皆不作声,此番帝师突然而来,待褚唯一醒了之后,吃了奶糊糊,嬷嬷便抱了人见过了帝师爷。

 

方诸伸手便将褚唯一抱了来,瞧了面前三四个小心翼翼的嬷嬷,便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本公陪公主耍一会儿。”

 

嬷嬷们自是不敢退下,帝师爷的身子向来不好,若不跟着,回头出了什么事,自己亦担待不起,只得相互低头瞧了,亦不敢动身。

 

方诸一脸不悦,便抱了人朝院子里走去,又绕着廊子走了几圈。那褚唯一虽是年幼,但被嬷嬷们照顾得极好,浑身上下皆是肉团子一般,方诸虽是满心欢喜抱了人,然几圈走下来,便觉着手酸不止,又瞧了跟在后头的几位嬷嬷,心中一阵厌烦,便厉声道:“你们还要跟本公跟多久?不若你们去把陛下也抱了来,再端些水和饼子来,本公就在这院子里陪着耍一会儿?”

 

几位嬷嬷听了,这才纷纷退去,抱陛下的抱陛下,端水的端水。

 

见人散尽,方诸这才抱了褚唯一于廊前坐下,瞧了四周无人,一顿心慌涌起,将褚唯一的袖子撸起,猛烈不安地细细瞧来——那肥藕般白嫩的手臂胖胖圆圆,没有丝毫伤口!!

 

方诸一口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紧紧将娃儿搂了胸前,犹如心头至宝万无一失一般。

 

待嬷嬷们将褚惟允抱了来,又端了水与吃食而来,宫门处一阵杂乱的声音传来。顺着方向瞧了去,见竟是玉苒与穆德庆二人,搀了方海市回宫。方诸心中一紧,连忙将怀中的褚唯一交给嬷嬷,上前迎了去。

 

“帝师爷,巧了,您也在!”穆德庆一脸喜色:“娘娘身子有些不适,奴婢们扶了娘娘回来。”

 

“师父......”方海市抬了倦怠的眼睛瞧了方诸,心中颇有些意外:“你怎会在凤梧宫?”

 

方诸瞧了方海市一脸惨白,只是勉强靠在玉苒身上,便伸了手将人接过,暗暗呼了一口气,将人抱起来:“唤李御医过来,给娘娘诊治。”

 

“不必!不必!”方海市连忙推拒道:“本宫无事!这些日子兴许累着了!有些头昏,睡一觉便好!”

 

方诸瞧了怀中人这般模样,已然猜到八九分,只道有些事,她不欲旁的人知道,便就顺了她吧,便摁下心中心疼,说道:“罢了,不必请医官,待休息些时辰再说。”

 

说罢,便迈了步子,将人送回了寝宫。

 

置了榻上,方诸伸了袖子,将方海市额前的冷汗擦了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瞧了眼前人突然如此虚弱,心知不是一时突发。万般滋味不知从何说起,方诸只得紧紧握了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瞧了她的脸。

 

兴许是身子虚,又许是方诸在身边相陪,方海市才入榻上没一会儿,便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梦中。方诸于榻前坐了许久,终究是没忍住,悄悄掀了榻上之人的袖子,瞳孔放大间,八道细小的割痕刺目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令自己犹如心脏被攥了一般,心痛到无法呼吸!

 

虽是猜到了她必定令人取了血给自己入药,但此番真相展现在面前,顷刻间,方诸便红了眼眶,胆怯地将袖子连忙捋了回来,不忍再看。

 

海市啊海市!你何苦要取了自己的血,来救自己这样一个寿数已尽之人啊!!你这般取血救夫,为夫便是离去那日,亦不瞑目啊!此一生,终究要负了你一腔奔赴与付出啊!!

 

方诸再也未克制了泪水,无声啜泣于方海市榻前。

 

许久许久,待自己心绪平复了,乃扶了榻侧起身,再给方海市捻捻被角,颓力出了寝宫,见了玉苒正垂头向自己行礼,便克制了涌动的心绪,竭力平稳了内息说道:“请李御医来给娘娘瞧一瞧,缺什么,补什么。”说罢,再是多一个字都不知如何启齿了,忍了心中哀伤,孤寂地朝门口趔趄行去。

 

回了昭明宫,见陈哨子与方卓英皆在院中候着,见了自己回宫,便连忙迎上来。

 

“何事?”方诸问道,然一开口,心脏便跳动得厉害,一阵猛烈的心悸袭来,令自己胸口一闷,只得顿了脚步,不欲人知晓此刻自己不稳。

 

“师父,塔尔端死了。”方卓英禀道。

 

“死在何处?”方诸一凛,果然如自己所料,塔尔端定然是喝了大量青梅酿,又用了那黄金蕈,故而体内毒素起了致命效果。

 

“吐火罗与大徵边界。”方卓英又道:“吐火鲁使臣帕罗,也死了!”

 

“什么?!!”方诸一惊,他到从来没想过,帕罗亦跟着一起死了,不禁脸色一变:“他何时死的?死在哪里?因何缘由?”

 

“二人死在一起,如师父计划的那般,皆是用了大量青梅酿与黄金蕈!”

 

“属下猜测,这二人关系匪浅,故而一路饮酒回去,又同食了黄金蕈,故而一同一命呜呼。”陈哨子说道。

 

“去,探雍兀关布防如何了,我令你调派的流觞军可都陆续到位了!”方诸突然惊慌起来,若死的只是塔尔端一人,他倒不用惧怕,然此番突然连帕罗一死,怕是吐火鲁亦会怀疑到大徵身上,联合注辇共同发兵大徵,届时注辇将不是孤军奋战,两国协同对付大徵,大徵免不了会更吃力些。

 

方诸越想越觉得布防仍需再进一步,不禁一背冷汗涔涔,一阵钝痛袭来,满口充满了铁锈之味,阵阵恍惚,连忙扶了廊子。

 

“师父!”

 

“帝师爷!”

 

二人一惊,连忙冲上前去扶方诸,还没等扶稳,方诸便一口血从口中溢出,疲软地倒在了陈哨子怀中,虽未昏厥,但剧烈地喘了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人一顿惊慌,方卓英慌忙大声嚷了四周走动的内官,去寻那方时理来,握了方诸的手,不知这突然呕血究竟是为何,一阵极为不祥的征兆在心口划过,鼻头一酸,一身竟是颤抖起来:“师父.....师父.....究竟是怎么了?....”

 

“卓英.....”方诸已是一身阵阵颤抖止不住口中叨念着他的名字:“卓英....”却是后半句亦说不出什么来,骤然昏过去。

 

陈哨子连忙抱了人起身,冲进寝宫,一时间众人犹如惊弓之鸟,生怕方诸这突然倒下,是因着体内的蛇毒,个个紧张起来。

 

听了方诸骤然倒下,方时理连忙拎了医箱赶来。把了脉却发现,这脉象甚平,蛇毒亦是控制得极好,不过是血气汹涌,怕是心绪不稳所致骤然昏厥。安抚了众人之后,方时理又给方诸施了针,待人彻底安稳沉睡后,方卓英与陈哨子便想着方诸之前交代的任务,先行匆匆告退,一个去霁风馆,一个去廷尉,调度流觞军一事去了。只剩那金平与方时理二人,如同往常那般守了人,皆是心中沉重。

 

直至晚膳时分,方诸才悠然转醒,二人自是欣喜,将人扶了起来。

 

方诸闷闷地在榻上坐了好一阵,脸色亦是阴暗,方时理和金平二人不知方诸为何一脸严肃,且这脸色瞧着是酝酿着一场大怒,皆是大气不敢出,只得小心翼翼立了榻侧,不敢发出丁点半点声音。

 

许久,方诸冷冷开口:“你二人,跪下。”

 

方时理与金平心中砰砰直跳,亦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被方诸拿捏了把柄,只好听话地跪了在他面前。

 

“为何从娘娘身上取血?”方诸咬牙,说出这句话,乃是忍了心头之恨,亦是克制了胸中怒火。

 

“爷......”方时理顿时反应过来,取血一事已被他知晓,方诸如此聪明,若不是前些日子用了安神香令他晕迷,怕是第一口血药,便会被他知晓。这也正是为何事情突发那一日,自己和金平,乃至周幼度亦不便当众说出来解毒之法的原因。

 

“爷,赤红伶剧毒无比,若有一丝旁的法子能救你,我们亦不敢取了娘娘的血啊!!那碧紫的偏方,只能缓解您体内毒素的渗透,可要毒液祛除,只能用娘娘的血啊!!”方时理泣不成声:“帝师爷身份如此尊贵,是我大徵不可失去之人,娘娘亦是要救你,还请....还请看在娘娘对您的一片真情上,这一回,就由了娘娘吧!”

 

“放肆!!!!”方诸大怒:“你们若不说,她凭何知道这解毒之法?!你们可知,每日一碗鲜血,对她的伤害有多大?!如此这般连着取一个月,你们是要她的命,来换本公这条命吗?!!本公还有多少日子?娘娘年轻,她未来还很长!这大徵的江山,日后都将扛于她肩上!你们却用她的命,来换我这苟延残喘的命!你们自己算一算,值得吗?!到底值得吗?!”

 

一气说完这些,方诸竟是气到不能自已,剧烈起伏的胸口,令自己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即日起,停了对娘娘的取血!!若谁再取血,本公当即便要了谁的性命去!”

 

“帝师爷!!!”方时理大惊,连忙起身拱了手:“我们亦不忍向娘娘取血!然娘娘一心想要救爷,此番已取了八次,您突然暂停,暂且不说前功尽弃,娘娘亦会怀疑!您是想让娘娘前面的血,都白白浪费了么?!”

 

“你的意思,本公要继续瞧了她耗尽身上的血,来救本公这条没几个月就要西去的命么?你是想让大徵,想让这宫中,让天下黎明,失去太后么?!届时列国诸臣蠢蠢欲动,好吞了我大徵,四分五裂,你们就满足了?!你们将罪孽深重,是天下罪人!”方诸止不住大怒,一手将一旁的茶杯拂了地上。

 

方诸平日里极少大声呵斥下人,此番竟是铆足了力气,将这两个贴身照顾自己的人,往国家罪人那头牵,吓得方时理与金平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再抬。

 

平复了许久,方诸捏紧的拳头,乃堪堪松了些,又尽量消了些气,瞧了跪在地上的二人,这二人亦是忠心耿耿,平日里亦舍不得用重话去说了他们,而此番滋事体大,方诸实在是忍了不住。

 

“方时理,”待方诸竭力克制了汹涌的怒气,这才低低喊了人:“你父亲,可教了你制乾坤丹?”

 

方时理正准备抬了头,再受方诸下一波怒斥,冷不丁听了方诸提到“乾坤丹”,不禁浑身一个哆嗦,又惊又惶又惧之下,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这....爷....您是....这.....”

 

那乾坤丹是流觞方氏的百年生死密药,因着流觞方氏血统特殊,所任清海公皆是历朝皇帝的柏溪,这柏溪一结,便用一己之命换取家族百年荣耀。然柏溪之痛,并非人人所能接受。为了以防清海公遇见不值托付的皇帝,流觞方氏便秘密制了“乾坤丸”。这“乾坤丸”乃是可令清海公避开皇帝令自己解脱之物,一粒下去,两日后便出现假死之态,令服用者陷入10日重度昏迷之中,心跳、鼻息、脉象皆寻不着。依着清海公身份及位阶,即便是大肆举办悼唁,亦不会超过7日,便仍有3日时间可悄然脱身,寻一隐秘之地继续存活。待过了三十日,乾坤丸所有药效激出,柏溪之效便不再全部在青海公身上浮现,宫中皇帝亦可时不时感受到病痛所在,从而令皇帝相信青海公死。此时青海公便可自行放了手腕三寸血脉之血,那柏溪便可尽数解尽,便是连朝中皇帝都不会有所发觉。但若三十日之后,青海公未放手腕之血,那么柏溪虽不够灵敏,但仍旧是未解开,若遇心细之人,仍旧可猜测到青海公还活着。

 

然流觞方氏数百年来衷心耿耿,历任清海公皆与皇帝交好如兄,竟未有一个清海公用过此丹药!!故而这乾坤丸,向来只在方家医官中传授了书面上的制法,而实际上,多年来并未有医官真正制过!

 

此番方诸提了这乾坤丸,自然是令方时理浑身一颤。万万没想到,方诸竟突然想起这一物来,莫非他是要用了这乾坤丸,作了假死之态,远离了朝廷?!然换一个角度,若方诸愿意远离朝堂,从此归隐山林,他方时理作为方家家臣来说,何乐而不为?!方式血脉至方诸这一脉,皆气数已尽,若还能保得一脉,也算祖上有德,蒙天神保佑!

 

想到于此,方时理反倒又不觉得惶恐起来,收敛了一番心绪,稳稳应道:“家父自是传教了乾坤丹制法,只是,帝师爷为何突然提及此物?”

 

沉默了许久,方诸阖然长叹:“时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本公在宫中,更愿意随本公回流觞。若你能给本公制了乾坤丸来,令娘娘从此以后断了取血之念,本公便随你回归流觞,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世上再无方诸此人......”

 

“帝师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旁的金平已是云里雾里,听了方诸如此诀别的话,心中大惊,却又不知那乾坤丸到底为何物。

 

然方诸并不对金平明言,只是继续对方时理说道:“本公本就寿数不长,怎可用了海市之血,去苟活剩下的时日?不若用了这乾坤丸,从此消匿于纷繁人间,亦远离了都中.....至于海市.....她应当好好活着.....我不能让她耗尽气血,来救我这将死之人.....”

 

说罢,亦是泪流满面。

 

“爷......”方时理已是泣不成声:“若是用了这乾坤丸,这世间便真的再无帝师爷,再无清海公.....您体内的毒素,亦无法再有人为您清除.....爷....时理.....时理.....你叫时理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时理,没有本事再护了您了啊.......”

 

方诸沉痛一笑,几行清泪扑漱而下:“若能保了海市,保了天下,本公死都不惧,又何惧提前魂飞魄散......时理,你制药需要多久时间?”

 

“爷,您真的想清楚了么?”

 

“是。”

 

“制药并无需太长时间,一个时辰即可。”

 

“你即刻去制药,本公今夜便要用!”

 

“爷!!!为何如此之急?即便您今夜用了药,亦是后日此时才会生效.....明日后日,娘娘依旧会为您取血......”

 

“阻了她!不管你用何种方法!本公不想她再失掉身上任何一滴血!!”方诸虽是轻声,但字字句句万般狠戾,方时理心脏一缩,陡然应下,只剩那金平虽是懵懂不堪,却深知此番事必然大过了天,定然引发天大的风波!阵阵惊恐袭来,金平半句都不敢再言语。

 

出了寝宫,方时理揩了揩眼泪,瞧了沉重的金平,拍了拍其肩膀,道:“乾坤丸一事,我稍后会向你道来....今日帝师爷竟未避讳于你,将此事说出来,怕是对你亦有所安排。你做一做准备,怕是两条路要你来选,一是作为真相唯一知晓者,留于宫中,一是跟随我们,一同离宫......”

 

“但凭帝师爷安排。金平无依无靠,是霁风馆给了我家,无论帝师爷如何安排,金平天涯海角,随着。”

 

“嗯....”方时理红了红眼眶,点点头,佝偻了脊背转身朝医馆行去,犹如顷刻之间,衰老了数十年那般。

 

不详之感,犹如一阵风袭满了金平全身。

 

至当夜戌时,方时理捧了木盒至方诸面前,金平随了方时理一同跪于其榻前。那小小一粒并不起眼的棕色药丸,犹如一粒更甚毒药之物,令二人皆是心头泣血。

 

跟了方诸并不久的岁月里,二人心知方诸为一国操劳,已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于二人而言,在方诸心中,大徵的重要性是远远甚于方海市之命的。为这一国之安,方诸屡次于生死线上挣扎,乃都熬了过来,其顽强坚忍的意志力,令众人永远都相信,他会一直好好活着,即便遍体鳞伤,亦犹如一尊金佛,光芒照耀大徵,护佑大徵天下子民。

 

而今却因一碗血,令二人瞧了,方海市在方诸心中,亦是极其重要,是他不堪一击的软肋。

他是爱方海市的,爱到无言,爱到无悔,爱到从不表露却被一碗血,于人前露出了他所有的不安与在乎。

 

他从未想过要远离朝堂,即便伤痕累累,不论是昏迷数月在流觞,亦或是误解了方海市与周幼度而把自己的内心关闭起来,他都不曾放弃过对国事的操持,而今,却因为这一碗会伤及方海市的一碗血,他几乎是不加以考虑地选择了远离朝堂,愿意从此世上再无清海公,甚至都未曾考虑过,若是没有了他,方海市将何去何从。

 

他的爱如此深沉而诀别,甚至不拖泥带水。

 

方时理与金平此番跪于了方诸面前,手中托举的木盒,已然千斤之重。

 

“爷,你可想好了?”方时理心中难过:“此一粒下去,明日您不会有任何不适,但后日开始,您或将进入濒死之态......”说着,口中竟是发起颤来。

 

“爷,金平求您慎重......”金平哽咽道:“您真的舍得娘娘么?舍得小公主么?您用尽全力,只为守护这江山,守护她们母女....如今注辇还未踏平,您可真的舍得弃了这一切,让娘娘独自一人面对所有的纷争么?”

 

“她该长大了......”方诸伸了手,缓缓取了那粒小小的药丸,细细看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即便在,亦无法再替她上了战场去杀敌了,只会令她牵肠挂肚,畏首畏尾;我若去了,也许这天下她亦能独自掌控.....她可以面对了.....我放心。”

 

说罢,便是一仰头,毫不犹豫将药丸塞入口中,闭了双眼,静默了许久。

 

方时理与金平二人潸然泪下,乃是双双行礼叩拜,久久不愿起身。

 

许久,方诸睁开眼,从枕边取了几卷文書,交于金平:“这些,待本公去后,你给了卓英与哨子。”

 

“爷,你可有要给娘娘留下的?”金平泪流满面,问道。

 

“若她问起.....便道,鉴明,此生有负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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