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字的小编辑

视频剪辑人、文案撰写人、摄影爱好者,曾在某官方媒体深耕废物编辑一职十余载,现在想认真做个作家、摄影师,但好像晚了。

斛珠夫人 续写(49)

【左右两难】

(一)

天空方才萌出一丝亮光,经过一夜的审讯与纷纷乱乱的集体验身,廷尉司终于归于入平静。

 

而这厢昭明宫内,在黑夜中完成了一轮寂静的查验后,也迅速恢复安静,就像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鱼肚白才挂了东方,方卓英便趁方诸睡醒之前,悄摸溜进了寝宫,静静守于榻前。

 

方诸睡得平静且沉稳,一呼一吸间,温柔且祥和。

 

方卓英就这样看着方诸的脸,竟是一刻钟时间过了,方诸都未醒来。

 

方卓英心下不禁心疼起来,师傅一直谨慎,即便是深睡,也从没有如此放松过警惕,即便是针尖掉落的声音,都能即刻清醒,这是一个长年游走生死边缘、打探暗线的谍者必备的素养,更遑论方诸身为暗卫营头目多年,当年亦如帝旭在黑暗中的一利刃剑。而如今,从自己进入房间,至塌边守候半刻余钟,方诸都不曾有丝毫惊醒的动向。

 

这才多久的时间,师傅已然病弱成如此模样,听觉连连退步至此!

 

方卓英心中叹道,隔着窗棂纸,看看外头的天色,想着若再不将师傅唤醒,届时宫人均醒,被发现了可不好,只好蹲于榻前,握了握方诸的手,轻唤道:“师傅.....”

 

见方诸并未有反应,便又只好捏了捏方诸的手指:“师傅!师傅!”

 

几声唤道,方诸才悠然睁眼双眼,深深吐吸一口气,方才看清,是方卓英守于榻前。

 

“卓英?”方诸惊诧道,便缓缓起身,愣了好一会儿,又问道:“为何大清早至此?可有要事?”说话间,已然回归了警惕。

 

“师傅,细作揪出来了。”

“速速说来。”

 

“按照师傅的意思,我们刻意在宫内大肆宣扬给师傅的扳指寻找秀娘与技师的消息。一开始,他们还很谨慎,并未浮头,直到昨天晚上,潜于宫内的细作便开始行动了。他们先是潜入昭明宫,进了您的书房,拿了您的扳指,但是他们非常谨慎,可能知道扳指难得,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他们获取,所以当时怕我们下套,并未取走扳指,而是拓印后去了西宫门,与潜在西宫门廷尉值守队的细作碰了面。哨子哥一路尾随,从昭明宫跟至西宫门,领着一队暗卫,将人抓了。我们发现,此二人身上均有双蛇纹,只是跟那夜将您刺伤的细作身上的双蛇纹位置不一样,他们是在肩膀上!”

 

“而后呢?”

 

“审讯了一夜,招了自己是细作身份。”

 

“这么快就招了?”

 

“是......廷尉关大人连夜集合宫内所有廷尉守卫,进行验身。两千七百三十名守卫中,身有双蛇纹者17人,腰间有双蛇纹者3人!”

 

“可是全宫都清了?”

 

“廷尉能查的,只能是廷尉司将士。按照登记在册的名单,所有验身者均为造册中守卫将士!廷尉这边应当是清了!只是不知,宫内官中,是否还有细作。”

 

“嗯。”方诸满意地点点头:“速度很快!只是,此番验身,势必惹得全宫人心惶惶,要是想在宫内官中再寻细作,怕是不容易了。”方诸思索道:“这些人现在都在哪里?”

 

“均已关进刑部大牢,等候下一步发落。”

 

“卓英,你觉得这些细作该如何处置?”方诸问道。

 

“审讯,令他们供出幕后主使!”

 

“是魏聊!”方诸看着方卓英犹豫不决的样子,便直言提醒道:“主使人很清楚,不必再费时等他们供出幕后主使。”

 

“那师傅,您觉得....该如何处置?卓英愚昧,还请师傅明示。”

 

“不理,不审,日常吃喝一应供应给着。”

 

“为何要如此?”方卓英疑惑道,毕竟细作可恶,如此多的细作,潜伏于宫中,对太后与帝师产生的危险不知有多深,好不容易集体抓获,却要如此保守对待。

 

“你不急,自有人急。你若急,自有人不急。”方诸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卓英,很多事,越急着寻找一个结果,越是寻不到。不如暂且搁着。”

 

“师傅的意思,我们连魏聊都不要动了?”

 

“你如何能动得了魏聊?这些细作,可都曾供出了他?”

 

“没有。只承认了细作身份,却不肯供出主使人。”

 

“那便是了。无人供出魏聊,那就等魏聊自己自乱阵脚吧!”方诸缓缓说道,言语间均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态度。

 

“是!”方卓英皱了皱眉头:“那我与哨子哥通一下气,令他与刑部那边交待好便是,只是师傅,还有一事.....”

 

“何事?”方诸见方卓英眉头一皱,说话语气逐渐犹豫,便知他还有一事未禀:“直说无妨。”

 

“师傅,昨夜潜入您书房寻找扳指的.....是麻团....”方卓英说完,心下一阵忐忑与不安。当自己第一时间获知昭明宫出了细作之后,已是不敢相信,更令自己难受的,此人竟是与自己相处了多年,情同手足的兄弟!不知麻团是被魏聊收买成了细作,亦或是作为细作而进入霁风馆,而自己,竟是无半分勇气踏入大牢再去一问究竟。

 

“麻团?”方诸口中念着,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陷入悠长的沉默。

 

“师傅.....”方卓英见方诸不说话,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便轻声安抚道:“这件事我们也很意外....也许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麻团......他入霁风馆多少年了?”方诸收了收神,喃喃道:“我记得,他曾经与我说过,要贴身护着我,伴于我身后,哪怕只做一个影子.....咳咳....”一阵呛咳袭来,方诸抚了抚心口。

 

“师傅!”方卓英担心地看了看方诸:“徒儿去牢里问问他!免得师傅担心!”说罢,转身便走。

 

“卓英回来!”方诸喝令道:“是为师选了马才!”

 

“可是师傅,这与您当年选了马才有何关系?!他不会这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咳咳咳....”方诸越发咳得厉害,几串带着破音的呛咳连续从肺里扑出,身形也不稳起来,唬得方卓英连连去搀。

 

“去,杀了他!”

 

“师傅!!!”方卓英惊叫道:“为什么?!”

 

“身为霁风馆暗卫,若是背信弃义,通敌背主,该如何?”

 

“杀.....”方卓英咬牙吐出这个字,心中极为不忍,不想已是泪流满面:“可是师傅,廷尉的20个细作,您都不杀,为何您要我杀了麻团!!”

 

“卓英,对于麻团,不可仁义!他叛主!亦有可能通敌叛国!”方诸红着眼睛说道:“你出去吧!为师要运功了!”

 

“师傅!”方卓英心中着急,亦不忍。

 

“出去!”

 

方卓英定定地看着已经盘腿坐好,可身形并不稳当的方诸,他已闭上了双眼,不再看自己,于是方卓英便从怀中摸出一只窑罐,轻轻放于榻几边:“师傅......这是这次补过来的青苣粉。”

 

“知道了。”方卓抬起手,开始运功,顺口应道。

 

“师傅,还请听卓英一句劝,这个您少用一些!一旦真气逆流,容易反噬的!”

 

“为师知道。下去吧!杀了麻团,再来找为师!”方诸深吸一口气,口中吐出这句话。

 

可再也无人应他。

 

方卓英已带着一肚子不解与悲伤,忿忿离开了他的寝宫。

 

“噗——”一个失神,方诸一口鲜血没来得及忍住,呛吐在地上。

 

 

(二)

 

方卓英走至凤梧宫时,陈哨子已立于宫门口等候多时。

 

一夜未眠,陈哨子似乎精疲力尽,整张脸都黑着,心事重重地呆站在凤梧宫门口,只等方卓英一道,去向方海市禀了昨夜之事。

 

见方卓英也是一脸哀戚,便叹了口气,走向前问:“可都跟爷说了?”

 

“嗯”。方卓英点点头。

 

“如何?”

 

“预料之中”,方卓英低声道:“不太接受,差点惹了病症,我慌忙退了。”

 

“如何处置?”

“细作不理不问,麻团....杀.....”

 

“......”陈哨子一怔,这处置之法,他虽并未想到过,但也的确符合方诸的性格。多年随身方诸,他眼见着方诸在暗卫培养上呕心沥血,对每一个暗卫,虽怜爱之情从未流于表面,但私底下却都将众将士当做兄弟一般对待。所谓爱之深,也恨之深,教诲与处置也是从未心软过。只是这毫无感情的一句“杀”,令陈哨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由上至下的寒冷。

 

陈哨子木然地点点头,侧了侧身:“大公子,进去吧.....”

 

二人禀了凤梧宫内官,一路并肩入宫,直至正殿内,皆是无语沉默。见了方海市,二人将昨夜情况又如实禀于了方海市,却绝口不提方诸对细作及麻团的处置,便当方诸毫不知情一般。

 

“一个廷尉,负责整座皇宫的安危,竟然潜入20名细作,滑天下之大稽!本宫与帝师屡次被袭,这关亦铭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宫怀疑他完全是渎职。请内阁拟了旨来,撤了另做他用吧。请张大人再重新物色个合适的人来任廷尉司司使吧。”听完二人的陈述,方海市说道。

 

“是!”陈哨子忙应道:“臣监管不力,令暗卫营也出了细作,还请娘娘一并责罚!”

 

“麻团之事,不能怪你。这事暂时压一压,莫要让师傅知道。”方海市乍一听麻团竟也是细作,震惊之下第一时间想到了方诸:“这件事必定令他深受打击,你二人勿提。”

 

“是.....”二人应道,均是不敢看方海市的眼睛。

 

“昭明宫内的暗卫及将士,可都验身了?”

 

“回娘娘,昨夜已经全部验身了,连同已搬至宫外霁风馆的部分暗卫,均已查验过了,仅有麻团一人为细作。”

 

“好。”方海市点头:“我会告知穆德庆此事.....令他对全宫所有内官再行验身...”

 

“不妥.....”方卓英道:“昨夜廷尉已兴师动众验了所有将士,只怕这件事昨夜便已传遍整个内廷了,娘娘如果此时再查内官,我担心内官中的细作会趁机潜逃,反而抓不全。”

 

方海市看看方卓英,心想自己竟没想到这么谨慎,便道:“还是卓英哥思量周到。我竟没有想到这一层,你看,当如何处理?”

 

“审讯一夜,并未有人供出幕后主使者,问题依然还在魏聊身上,应当从魏聊身上再细查。不若想些招数,令魏聊主动伏案。”方卓英道。

 

“大公子对魏聊并不甚了解。”这时,陈哨子突然说话:“魏聊心狠手辣,连自己妹妹都敢下手致残,即便是王然王大人,身为他表兄且官居他之上,亦只拉拢,不敢轻易得罪。”

 

“如何说?”方卓英还是第一次听魏聊曾对自己妹妹下手,突然来了兴趣,便道:“师傅以前也曾提醒过我,要小心魏聊,但并未说太多,你说的,我倒是第一次听。”

 

见方海市与方卓英皆一脸疑惑看向自己,陈哨子便缓缓说道:“王然的母亲与魏聊的母亲本就是亲姐妹,王魏两家本就是亲戚,按道理来说,当是非常和睦的。先紫簪皇后作为皇子皇妃嫁于先帝后,注辇便再度请姻,希望大徵嫁一名公主至注辇为妃,以双姻固好,但大徵那时并不想将公主嫁于注辇小国,只得从朝臣中选取官家子女,封为公主再结姻缘。当时朝中四品以上大员的女儿们虽多,但只有王家长女,也就是王然王大人的大妹王秀萍与魏家小女儿魏可人甚是被太上皇看中。秀萍小姐虽博学多才,但刁蛮任性,因着与太子一起成长,早已芳心暗许;而可人小姐不但有着惊人的美貌,且温柔善良,颇受宫中多位皇子喜欢,其中太子便心属于她,欲纳她为太子妃。与太子妃位相比,注辇小国的妃子,便逊色了很多,故王魏两家,便陷入长达一个月之久的太子妃位之争,结下了不快。太上皇当时举棋不定,于是老公爷,哦,也就是帝师爷的父亲,便力荐了更加温柔的可人小姐。旨意一下,可人小姐联姻注辇便成为板上钉钉之事,若魏家抗旨,则是灭九族的大事。当时朝臣们都猜测,可人小姐一旦嫁入注辇,太上皇则极有可能看在王家的势力上,封了王家女儿做太子妃,对于王家来说,则是天大的封荫,王家在朝中的势力将无人可挡,这必定不利于魏家在朝中势力的巩固。也许是为了家族利益,当时还只是一个参军的魏聊,作为魏家长子,竟用了损人不利己的做法,一刀刺瞎了可人小姐的眼睛,可人小姐因此被免了嫁入注辇,取而代之封了王家小姐为天启永寿公主,嫁入注辇国为辰妃,而可人小姐也因为目盲,永远失去了太子妃之位.......”说道此,陈哨子轻叹一口气:“这些事发生的时候,连大公子都还未到霁风馆来,故太后与大公子都不清楚。这些年,王魏两家看着表面仍旧和睦,其实知道当年内情的,都明白只是表象,两家人私底下还有什么恩怨,也许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而老公爷也因为力荐了可人小姐,被魏家视为死敌.....”

 

“听着,倒是个令人叹息的悲剧。”听完陈哨子的一番回忆,方海市才恍然大悟,魏聊几番针对方诸下狠手,便又有了更加合理的说法,于是便说道:“我还真不知道原来魏家对方家有这么大的世仇。只是这魏聊亲手刺瞎亲妹妹的眼睛,如此狠戾,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所为。”

 

“他是一介武将,一身粗蛮,没有怜香惜玉之情也正常。只是这不顾亲情的做法,着实令人心寒。”陈哨子说道:“故朝中与之走得近的人,并不多。”

 

“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如何令魏聊自动伏案呢?”方海市问道,“不若再探一探魏府?”

 

“我与马才曾多次绕至城北雨河街帽子胡同,那里有一道门通往魏府的杂役房,也曾在里面发现有一名奴役,身上有双蛇纹。只是清虎寮关门已久,除了魏府,似乎其他什么地方也打探不出什么来了?”方卓英回道。

 

“王然处你可有跟踪?”

 

“王大人那里,自数月前发现熔金一事,后师傅被刺,便断了线索。马才曾多次守了通宵,并未发现他们有其他动向,故王府的线便暂停了。”方卓英道。

 

“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再探魏府了。”方海市喃喃说道:“或者,再派人盯着王府,说不定也有新的发现。”

 

“是,我会派人盯着!”陈哨子说道。

 

“哨子哥,你守着宫内的当值吧,宫内官中或许还有细作,我出宫方便,魏府和王府,不若就交给我与马才吧,我们无宫中差事管束,进出反倒毫无牵扯。”

 

“是!”应罢,二人便双双退出凤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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